他们都已长大,已经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替别人背负人生的年纪,他能背负的也只有一个杨露而已。
这么多年,谁辜负谁,谁亏欠谁,算得再清楚又能怎么偿还?沈大路还不回他们兄弟的童年,即便可以,他也不想回去那没有杨露的岁月。
小时候的沈复生,长得像个冰雪做的娃娃,站在所有人窃窃私语的视线中央,竭力证明自己没有偷东西,自已不是小偷。
他很聪明,小小年纪就能条理清晰地列出一二三四的漏洞来驳斥大人们诬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掰着手指头认真辩驳。
沈大路站在黑暗的阴影里,看到光聚集到男孩小小的身体上,其他所有都化作虚空。
他大声说:“我没有偷东西!”
我知道。
“是她诬赖我的!”
我知道。
“爸爸你要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
沈大路努力想往儿子身边靠近,可他徒劳地列完了自己的一二三四,就垂头丧气地转身往虚空里走去。
沈大路眼见他就要消失,失声的喉咙挤出一声沙哑的:“小棋,等等!”
男孩没有回头,他突然想起来,小儿子给自己改了名字,早就抛弃了他给他的名字。
“复生,回来!”
沈复生终于回过头来,年幼的脸庞满是冷漠,看着他的眼神充满厌恶。
“爸爸,我恨你!”
尖利的少年声音在耳边炸响,沈大路感到自己被吵醒了,但其实幽暗的卧室里只有妻子安静的呼吸声。
沈大路躺在床上,缓缓吁了一口气。
每一次见沈复生,当年那一幕总是如约于梦里造访。
他总觉得这个儿子是最恨他的,虽然他看上去最随和沉默。
这个在他面前惜字如金的孩子,难道不是还在记恨他当年不愿听他竭力的自我辩白?所以现在他一言不。
还有他的名字,复生,复生!
简直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复生!
今天怎么有空出来玩?”
酒吧里色彩光怪陆离,舞池里挤满疯狂舞动的人群,角落的这桌相对安静,谁也想不到这几个疲惫邋遢的中年男人几个小时前还在手术台上握着一颗心脏和死神讨价还价。
沈复生穿着深灰色的风衣,端着一杯酒晃着里面的冰块。
“你有没有欠我钱,还钱!”
坐他对面的同事甲一脸黑线:“人家都说这几天沈医生满医院讨债,见面第一句先问人家欠钱没,居然是真的。
我郑重声明,我可不欠你钱。”
同事乙道:“复生你穷疯了,你很缺钱吗?”
“恩,很缺钱。”
沈复生喝着酒愁,一心的帐单给到他手里,他们已经拖欠了医院好多费用,再不还上就说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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