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子时,一间陈设简陋的房间内燃着一盏油灯,光芒昏黄。
李祥垂眼站着,脸色木然,没有半点神采。
一名中年男子在他面前来回踱着步,好一阵才停下来道:“你明日便去找他探问,确认他是不是已然与诚王联手,听到了没有?”
李祥唇角微微一动,露出一丝鄙夷:“你就不怕操之过急,惹了他的疑心?”
中年人哼了一声,狠狠道:“你是他的发小,自是由你去把握分寸,纵是惹他疑心,也是你先落不得好,你可要掂量清楚!”
李祥满面颓然,似是已无心力去与他争辩,叹道:“晓得了。”
*
次日,皇帝免了早上的常朝。
这事并不稀奇,真正的大事都在内阁议定,常朝上通常没什么大事,皇帝年纪尚轻,懒于走那些无用过场,时不时就寻个理由将常朝免了。
只是对于徐显炀而言,这件寻常事却成了一件好事,他得以早早与诚王坐在一处,商议查案事宜,并很快敲定了一个方案。
不过对于去实施这个方案,徐显炀心里却很有些抵触。
“显炀你不地道啊!”
直至午后时分,徐显炀才去到北镇抚司,一见面李祥便拍着他的肩如此指责,“我只当你是看中了个姑娘,哪知道你连手都已下了,你是不是连成亲的喜宴钱都想省了?”
徐显炀去看一旁的卓志欣,卓志欣笑道:“昨晚上李祥问起你夜间干什么去,我都告诉他了。
你也别问我怎知道的,又不难猜。”
李祥问起他夜间干什么去?是偶然间随口问起,还是有意打探?
徐显炀未露声色,微笑道:“也不是有意瞒你们,只不过还未到摆酒宴客的时候,才没有提罢了。
你们放心,少了谁的喜酒,也不能少了你们的啊。”
“这可是你说的,”
李祥如往常一般热络地攀住他的手臂,“我问你,你这些天拿王府当家,诚王就一点察觉都没?耿家小姐那边呢?有新消息了没?”
平日案情进展都没有意瞒过他们,若非昨夜被诚王一番提点,徐显炀真不会觉察他这话有何奇怪。
“我的本事你知道,怎可能叫人觉察?案子正查着呢,有了进展自会与你们直说。”
徐显炀撩了李祥一眼,“你近日见勤快了啊,往日可没见你对公事如此上心。”
“我这不是……”
李祥咧嘴一笑,下意识地放下了攀在他肩上的手臂,“不瞒你说,我娘见到你给我恁多银子,总催我多卖力些,好帮你立功报答你。”
卓志欣插话道:“你家里究竟出什么事了?咱们又不是外人,有难处你直说了呗。”
“能有什么难处?”
李祥状似自然,“就是些鸡毛蒜皮,锅勺碰锅沿的破事儿,如今已过去了,不必提了。”
卓志欣的心思比徐显炀还要单纯,连徐显炀都未主动怀疑李祥,卓志欣再如何察觉他不对劲,也不会想到他会吃里扒外上去,听他说已过去了,也便暂且撂下。
徐显炀信手拿起桌案上的卷宗翻了两眼,心中盘算着今早与诚王的谈话,忽抬头道:“今晚随我去盈福楼吧,我叫上蓁蓁,让你们正式见见面。”
彼时平民人家并不十分讲究男女避嫌,家中主妇亲自招待大伯小叔并不稀奇,徐显炀还从未当自己是个“大户”
,也就没把大户人家那些讲究当回事过。
徐显炀紧接着道:“不过,只叫她一个女子到场难免拘谨,不如李祥你把媳妇也叫来。”
李祥心头一震,忙摆手道:“不不,这两日我儿子正闹咳嗽,她走不开。
哎,你怕弟妹拘谨,寻个她的朋友来不就是了?比如教坊司里那个与她要好的小姑娘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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