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的脸,向来是说变就变的,一言不合就发怒,她已然见识过不知多少次了。
话一出口,便收不回来,他若生气,就气吧。
她垂眉敛目,静待风雨来。
然而,候了好一阵,风雨仍未到,下意识的又抬起头去看萧长安。
这一看,不由倏然一惊!
萧长安眼眶通红,眸中竟然似有泪光隐隐。
他不说话,就这么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唇角却又扬起,绽开的,却是一朵再惨淡不过的笑容。
苏青鸾看呆了。
“萧……你……”
“苏青鸾,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他哑声打断她的话,“我想哭……”
想哭?
这个大男人,说他想哭?
苏青鸾愈发忐忑。
这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怕是,没什么好事吧?
可是,不过是一句无心之语,他又何至恼怒至此?
看到她紧张猜忌的面色,萧长安只觉一股难以名状的悲苦酸涩,直冲额门,眼里那盈着的水意,终是狂涌而出!
“我想哭……”
他看着苏青鸾,两行热泪,汩汩而下。
“苏青鸾,我不知道,你竟……如此……怕我……惧我……”
他看着她笑,泪水却似小溪潺潺,想起适才在门外听到她跟两个婢女说话,心头似是被什么梗住了,堵得快要透不过气来。
她说,她留下来,不过是权宜之计。
她说,她只是怕他再发疯,再搞得到处鸡犬不宁,才没有立刻离开。
她怕他,她留下来,并非是出于关心,而是,出于恐惧和害怕。
他将登基为帝,而她一家人的命运,也就因此掌握在她手里,因着这份担忧,才勉强留在他身边……
她是真的不喜欢他了。
不过,她也的确不该再喜欢他了。
从头到尾想一想,自重逢后,他除了一直不停的伤害她以外,再没做过任何能让她暖心之处。
用她身边婢女的话说,他,巧取豪夺,霸道自私,从来想着的,就只是他自己,他自己舍不得她,便要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不管她心里是不是真的快活,真的情愿。
更不用说,明月山庄里,他还曾……强迫她……
他劣迹斑斑,狠辣乖僻,霸道扭曲,浑身上下,就没半点值得她喜欢的地方。
想到自己曾做过的事,萧长安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了。
连他自己都不喜欢自己,他怎么还能厚着脸皮,苛求她?
萧长安垂下头,捂住胸口,将那悲酸之气,硬咽下去。
苏青鸾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眼里也是一阵阵泛酸。
难受。
看他这样,她真的是难受。
可是,她心里难受着,却又下意识的戒备着,脑中更是飞速旋转着,猜测着让他如此反常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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