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尧白不知天花为何物,只晓得见不到娘亲了,难受得直哭。
阿容却毅然决然地请旨前去西元寺为珍妃祈福。
皇上很快批准了,命她斋戒三日再回宫,并对她的孝心夸赞了一番。
但阿容晓得,就算她不主动请旨,皇上也会派她去,还不如自己主动请旨。
玲珑宫被隔离开来,谢尧白也被安排在了别的房里,阿容觉得气氛很是压抑,叫她直想逃离。
她还想看一看父皇的真心,因为自珍妃出事以来,皇上只远远地站在空旷的林地之前,往玲珑宫看了一眼。
或许他也有他的无奈。
阿容设想,若她的另一半染了天花,她或许会毫不在乎地与他同食同眠,或许会好好保护自己,留着性命照顾他,很难说哪个选择更为正确。
“九公主还好吗?”
谢昀在用膳的当口顿住。
易云长已经记不清他问了多少回了,仍是答,“九公主无碍,听说她要去寺庙为珍妃祈福,过几日便会回来。”
“哪个寺庙?去几天?”
“西元寺。
去三日。”
易云长仔细看了一眼谢昀,“明日便出发。”
谢昀颔首,没有再说话。
只是当晚,他竟有些失眠。
上一世的珍妃没有染上天花,阿容没有去寺庙祈福。
他早该知道这一世的事情与上一世发生了偏离,他不该依赖着前世的记忆,否则只能反受其困。
但他仍然忧心忡忡,好似会有在他掌控之外的事情发生。
谢昀以手枕臂,偏头看向无边的月色,忽地有什么在他的心里一闪而过。
西元寺……西元寺……他的心口不知为何竟砰砰砰地跳起来。
夜里,乌云遮蔽了月亮,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几声春雷过后,雨势渐大。
这样难得的大雨里,阿容从浅眠中醒过来,她感觉到潮湿的雨丝从窗户飘进,夹杂着泥土的气息。
“吱……”
窗户缓缓被人关上,发出喑哑的摩擦声响。
连翘在外间,她向来睡得极熟,就算醒来,关窗也不会从外面关上。
阿容想通这一点,立时从床上坐起,连外衣也未披一件,她打开窗户,轻声问,“三哥哥,是你吗?”
潮气铺面而来,阿容双眼微眯。
外头是无边的暗色,哪里还有她想见的人呢?
四合寂静,阿容眼眶湿了几分,似叹似泣,在暗夜中低吟,“三哥哥,我好想你……”
她的房顶上有一个披着宽大蓑衣的男子,他的面容隐在暗影中,叫人看不清模样。
他听见她带着哽咽的话语,心间密密匝匝地疼起来,压抑得叫他难以呼吸。
他微微动身,银质面具在夜色中反射出微弱的光。
下一瞬他便静静立于阿容的窗前,一个高大的阴影投在窗户纸上。
阿容正要将窗户关紧,见了这阴影又立即将窗户拉开。
她知道,这个会温柔关窗的人,一定不会伤害她。
她看不清来人是谁,只知道他的蓑衣在滴着水,他的面具遮挡了大部分的容颜,露出的唇像是暗夜里的玫瑰,竟有几分妖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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