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士武推开他,不悦的皱起眉,厉声道,“娘躺在床上只剩最后一口气你却只惦记那点钱,你还是不是人。”
周士义撇嘴,轻蔑道,“不要说的你很孝顺是的,我就不信你这么着急不是害害怕娘的钱被吞了。”
被说中心事,周士武脸白了一瞬,随即挺直脊背,肃声道,“我只盼着娘好,不像你良心被狗吞了。”
比起那些钱,黄菁菁活着更为重要,只有她活着,周士文才肯心甘情愿拿钱回来。
周士义不以为然,从小周士武就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还不了解他?拿胳膊肘碰了下他手臂,劝道,“你马上又要当爹了,花钱的地方还多,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为我侄子想想是不是?”
周士义循序渐进劝说,“娘一走,大嫂肯定要分家的,咱能捞多少是多少,你回去,找机会把大哥大嫂支开,棉被里的钱还不都是你的了?”
周士武翻了个白眼,“你行你上啊。”
“这不是我没能耐吗,我上,还没到娘屋子就被大哥轰出去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周士武冷哼,正逢范翠翠开门,他剪短的说了两句,“桃花呢?”
黄菁菁还算疼爱桃花,无论如何桃花都该回去。
范翠翠身后,桃花蹦了出来,甜甜一笑,“爹。”
周士武应声,上前背起她,和范翠翠回了,周士义笑,“二哥,等等我啊。”
家里安安静静的,不像死了人的样子,周士武进门,心头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以及淡淡的欢喜,放下桃花,抬步进了上房。
范翠翠去刘氏屋里说话,询问他们走了家里发生了什么,刘氏老老实实交代得清清楚楚,范翠翠心里就奇了怪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莫不是故意的?
难道黄菁菁有什么其他意思?
范翠翠想了一下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和周士武分析了许多,都不像黄菁菁的作风,黄菁菁省吃俭用,最厌恶浪费,别的人家不喜儿子儿媳爱装病看大夫,黄菁菁从不装病,生了病还要硬扛,实在熬不住了才会请大夫。
因此,应该不是故意装病。
但无缘无故怎么会晕倒,身体不行了?范翠翠不由得想到周士义和周士武说的法子,周士武没拒绝,如果周士武出这个头被人发现了,周士武一辈子都完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周士义握着周士武卖栓子的把柄,她共挣了三百文,女孩不如男孩值钱,周士武威胁恐吓栓子,吓得栓子以为周士武要卖梨花,这才主动要求卖自己,两件事,不管哪一件传出去他们的名声就坏了。
范翠翠不能眼睁睁被威胁什么都不做,她嫁进周家时周士义才十二岁,还是半大的孩子,最爱顺着杆子往上爬,从小到大就不是会隐忍的主,但今日不把话说透彻,莫不是信口开河?若是这样,他们就被骗了,念及此,她抵了抵周士武后背,“相公......”
“怎么了,是不是挤着你了?”
周士义惺忪的应了声,往边上挪了挪。
“我越想越不对劲,四弟什么性子你也知道,他真有把柄会不告诉娘只私下威胁你,我怀疑他故意套你的话,你别上当了。”
范翠翠道。
周士武翻过身,面朝着范翠翠,“怎么想起说这事了?”
“娘生病,大哥盯得紧,四弟知道栓子是被你糊弄的又怎样,娘还昏迷不可能为栓子做主,哪怕清醒了,左右栓子没被卖,大不了咱一顿就过去了,若咱趁机作乱,敢在这当口做什么你说大哥绝对不会放过我们,我觉得别听四弟,他自己这辈子是没希望了,咱不同,咱还有大哥能靠着。”
范翠翠越说越清醒,“娘怪罪起来,咱只说梨花卖不了钱,栓子心疼妹妹主动要求卖他的,咱是疼惜栓子才没法的。”
周士武沉吟,瞄了眼小床上的桃花,黄菁菁晕倒,桃花哭了场,说舍不得黄菁菁死,孩子性子单纯,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黄菁菁以前重男轻女眼里只有栓子,从粪池捡回一条命后性情变了,男孩女孩一视同仁,对桃花和蔼可亲,家里几个孩子都亲近她。
他道,“我们和四弟不同,我们还有桃花,还有你肚里的孩子,娘不会撵我们的,明日你去上房伺候娘,别想着躲清闲,娘大难不死会有后福的,以前娘看不起三弟妹,说话冷冰冰的,如今你瞧着可还是那样?”
口吻没变,骂人的内容没变,但态度不一样了,每一句训斥皆有护着刘氏的意味,罚刘氏扫地那回不就是最明显的袒护?
“娘恩怨分明,最不乐意欠人点人情,娘被捞起来,你和四弟妹躲得远远的,是三弟妹不嫌臭不嫌脏的给娘换衣服洗澡,娘心里念着她的好,这么些日子你也该感觉到了,三弟妹轻松很多,,娘不是好糊弄的,你别耍花花肠子。”
周士武小声提醒,“你对娘好,她会善待你的,你怀着身孕,娘指使你干活的次数是不是少了?”
范翠翠不假思索的点头,伸手抱着周士武手臂,“我记着呢,都说从鬼门关走一圈回来的人不同凡响,咱娘就是,你瞧她说话办事是不是比以前利索了。”
以前的黄菁菁身材胖,像寻常人那样走路都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更别论干活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只会坐在边上吆喝他们做事,自己享乐,吃好的穿好的,谁都要看着她脸色行事,如今的黄菁菁,脾气一如既往的火爆,一点就着,但勤快了很多,最让人惊愕的她察觉到自己太胖了有意克制,和之前判若两人。
忽然,屋外传来啪的声响,漆黑的夜里,分外惊悚,范翠翠想到鬼门关,不由得身子颤动,“有小偷?”
周士武伸手搂着她,目光望向窗外,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异响后屋外恢复了静谧,“约莫是风把墙角的扫帚吹倒了。”
范翠翠心头害怕,脑子里不知这么冒出个想法,朝周士武怀里拱了拱,“相公,你说娘性情变了,会不会是在鬼门关被阎王勾走了魂啊?”
周士武失笑,“哪来的说法,娘也不算变陌生,娘年轻时便是这种性子,我和四弟夏天去河里洗澡,娘吓得半死,追到河边把我和四弟揪起来,折了根树枝鞭打我们,打得我和四弟全身是伤痕怕,娘明明怕我们淹死却故意说反话,拽着我和四弟的脖子假意要把我们扔到河里淹死,我和四弟连连求饶,发誓以后不再去河边娘才松开了手。”
回忆起从前,周士武声音渐低,不愿意再聊,“睡吧,明天去上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周士义挑唆他出头,他如何下得去手,那是他的亲娘啊,哪怕有过厌恶她的时候,他也不敢动手。
范翠翠嗯了声,缩在他怀里,既盼着黄菁菁死了才好,又怕黄菁菁真死了周士文就不管一家子人了,心情复杂,直到耳边传来呼呼的打鼾声她才睡意渐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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