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你一定要帮我啊,我是三哥亲弟弟啊,不能让我被他打死啊。”
他跑的时候崴了腿,此刻钻心的疼,大半重量都承在孙达身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刘氏握着镰刀,低声道,“四弟,什么话你还是对娘说吧,她说了算。”
语声刚落,人群背后传来道清冽的询问,黄菁菁抱着大哭不止的米久,眉目冷然,“干什么呢?”
听到黄菁菁的声音,周士义面色凄然,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双手捶地,嚎啕大哭道,“娘啊,您总算肯见我这个不孝子了啊,儿子知道错了,您要原谅我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啊。”
看清周士义的脸色,黄菁菁没急着出声,掂了掂她怀里的米久,米九咧着嘴,咿咿呀呀哭着,见状,老花快一步走向黄菁菁,顺势接过孩子,背过身,上下微晃,轻轻哄着,小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
他原本打算揍周士义一顿,叫他知难而退,往后不敢回周家找麻烦,没料到他们是早有预谋,防患于未然,他可不得把人揪出来。
孙达松开周士义,一行人踏至旁边地里,等着黄菁菁开口,黄菁菁最是得理不饶人,甭说什么亲儿子不亲儿子,在黄菁菁眼里,就没这回事,只分好人和坏人,秋风扫过,刮起周士义脸上的浊泪,他痛哭流涕道,“娘呢,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打我骂我啊,我知道错了。”
他闭着眼,嘴巴张得有拳头大,嗓门洪亮,不像哭更像是小孩子无理取闹要糖吃。
黄菁菁头疼的厉害,委实没心思理会他这种人,劳烦孙达道,“罗家人不是在找他吗?他既然回来,劳烦你去罗家报个信,让他们过来拿人。”
周士义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瞪大眼,难以置信话是从黄菁菁嘴里说出来的,但黄菁菁就是说了,面容憔悴,无悲无喜,他心下大骇,爬到黄菁菁腿边,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娘,我知道错了,您打我,您骂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么多年,他娘从没露出过如此漠然的表情,他以为他娘会哭喊着揍他一顿......
黄菁菁抽回手,看都没看他一眼,请两个汉子拖着他去周家,拿稻草搓的绳子把他们绑在桃树下,等着罗家的人来,周士义挣扎着要跑,目光怨毒的看着一脸冰冷而有些陌生的黄菁菁,浑身如坠冰窖,哆嗦着唇,喃喃自语道,“你不是我娘,我娘不会丢下我的,我在外闯了祸,她都会打我骂我,替我摆平,你不是我娘,你不是我娘......”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婶子为了这个家做得仁至义尽了,你二哥三哥如今能自己撑起一片天,你哪,也该醒事了。”
孙达拉着绳子,在树上系好结,朝恍惚不已的周四道,“你都不知道,婶子累得晕倒了两三回,方大夫说疲劳过度,你啊......”
周士义垂着头,眼皮子撩了下,痛哭道,“孙达哥,我娘是不是不要我了,我错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啊,就是从小懒散惯了。”
黄菁菁能干,大事小事都她亲力亲为,周士义年纪小,油嘴滑舌,偷奸耍滑,好吃懒做惯了,周士义一而再再而三给家里添麻烦,黄菁菁估计是心灰意冷了吧。
而且,他可不信周士义是真的知道悔改了,否则那个陌生男子是怎么回事?
他和黄菁菁打了声招呼便去了镇上,周士义吓得脸色惨白,“娘啊,罗家人不会放过我的,您要救救儿子啊,儿子不想死啊,您救救儿子啊。”
王麻子被打得去了半条命,如今还在床上躺着,郑大他们无人幸免,罗三就是个护犊子,下手没个轻重,他怕啊。
黄菁菁不予理会,问刘慧梅有没有吃食,她还没吃早饭。
面上波澜不惊,看得周士义心下惶惶。
他娘真要骂他打他,他还好过些,起码她娘不是看待陌生人似的对他不闻不问。
他越想越怕,回想起过往种种,浑身发热,他娘真不管他的话,他往后怎么办?哭着哭着,悲痛不已。
看热闹的人唏嘘不已,心里认为黄菁菁太过绝情寡义了,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哪有拱手给仇人的,还不如自己捂死算了。
秦氏听到风声,火急火燎来了,她和黄菁菁打过几回交道,知道黄菁菁的为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周士义坑蒙拐骗坏了人家的姻缘,可不得给别人一个交代,见大家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她为黄菁菁说话道,“你们倒是软心肠,也不想想人罗家,好好的亲事说没就没了,换作你们,你们甘心?”
村里人不懂教孩子,人人都护短,不管儿子做错什么,爹娘眼里都没错,这种自欺欺人看多了,猛然出现黄菁菁这样的严母,大家有些接受无能,秦氏又道,“若是四娘包庇他事情就算过去了?到时候你们又要说三道四了,说四娘不分黑白,纵容周四在外胡作非为,你们什么人心里明白。”
秦氏的话说得在场的人面红耳赤,她们还没说什么呢,秦氏倒是懂得先发制人揭她们的短了,人交给罗家人,还有命吗?
黄菁菁在堂屋坐着,对院子里的事儿充耳不闻,刘慧梅给黄菁菁煮了个鸡蛋,周士武回来说黄菁菁在老花那边吃饭,她就把鸡蛋分给桃花梨花吃了,这会儿只得重新煮,大家都关心周士义,而刘慧梅则更关心另一个男子,看穿着打扮,不像是村里人,不由得想起王婆子骂周士义狡猾,一早得了风声先跑了,她只当王婆子胡说的,眼下看着桃树下垂头不言的陌生男子,觉得王婆子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否则陌生男子从哪儿来的?
只是没人提出来,她不好开这个头,鸡蛋煮好了,给黄菁菁拿到堂屋,她肚子大了,不敢久坐,黄菁菁说坐久了生孩子的时候困难,只得一边站着一边做针线活,孩子零到三岁的衣衫袜子准备得差不多了,都是崭新的,好不容易盼来个孩子,什么好的都想留给她。
她站在檐廊上,时不时打量着陌生男子,男子被揍得鼻青脸肿,自始自终低着头,好像周围人不存在似的,不求饶不哭喊,甚是安静。
“四娘,你真准备把他交给罗家人?”
老花坐在桌前,怀里的米久安安静静睡着,他慢悠悠剥着蛋壳,眉梢萦起凝重之色,罗家人生得牛高马大,行事粗犷,周士义落到他们手里哪儿还有命,他不想惊动人就是不想黄菁菁发愁,没料到还是让黄菁菁撞见了。
黄菁菁小口小口吃着鸡蛋,目光落到闭眼嚎哭的周士义身上,脸上满是坚决,“做错了事儿就该有所担当,他自小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以为由着性子来,所有人都会让着他,怎么可能?”
罗家二十岁的大姑娘,能找着门亲事实属不易,周士义搅黄了人家的亲事,不管人家做什么,都是他的报应。
她有些不能理解反对他人做法的是什么心思,自己的孩子做错了事就该毫无原则的偏袒吗?对别人造成的伤害谁来承担,睁只眼闭只眼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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