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余岁的人,头上已经掺杂了银丝,老太爷有些疲惫,就连那握着手杖的胳膊都无力的垂了下去,只问道:“你早就有了这个心思?”
谢纡并未退缩,脸上却有种奇异的平静,点头道:“是。
这些年,许多事情上父亲都和我看法不同,儿子以前总是听你的,因此错过了许多东西。
这府里的情形已经明明白白,儿子纵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泽儿想想。
我要做的事情比会另父亲不悦,与其到时日日冲突,不如父亲这就将我逐出去吧,也只怪儿子不肖。”
谢老太爷哪里可能真的将他逐出家门去,沉默了半晌,问道:“你是觉得我束缚了你?”
谢纡点了点头。
父子俩意料之外的平静,后头的老夫人和岳氏都急红了眼,偏偏又被两人阻止着不许打搅,只能眼巴巴的望着谢老太爷,希望他能拦下谢纡一时的冲动。
谁知道谢老太爷并未阻拦,他默了半晌,终是道:“那就如你所愿。”
譬如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恒国公府的家训便是仁善立身,哪怕有一日丢了这荣宠尊位,失了富贵荣华,也不会为保住家底去与郭舍、越王之流为伍。
谢纡如此与虎谋皮,将来他成事也好、玩火自焚也好,都不该再牵连谢缜、谢缇。
老太爷长长一叹,脸色落寞沉下去的时候,愈发显出皱纹老态,透着回天乏术的无力——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的维护着府内的平衡,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日,将父子隔阂、兄弟相争全然曝于日光之下。
瞧了一圈神色各异的在场众人,谢老太爷朝谢缜吩咐道:“修书给老三,叫他半月内回府,共议此事。”
☆、第67章067
谢缜回到棠梨院的时候,谢璇和谢澹就在西跨院里坐着,谢璇也有些忐忑,不晓得老太爷在查出岳氏的种种谋划后,会有怎样的处置。
见得谢缜沉着脸进门,姐弟俩都有些犹豫,不敢就迎上去。
倒是谢缜瞧见了他们,缓缓踱步过来,问道:“玥儿呢?”
“五姐姐在房里,不许人过去打搅。”
谢澹也知道昨晚的动静,适才谢璇也与他解释过,这时候猜得谢缜的心情不好,只眨巴着眼睛不再说话。
倒是谢璇有些好奇,虽然没说什么,一双眼睛却是打量着谢缜。
姐弟俩容貌酷似,只是谢璇女儿家窈窕,便显出娇美,谢澹渐渐抽条长高,便见俊秀。
相似的容貌轮廓里,依稀都有陶青青的影子。
谢缜昨晚一宿未睡,今早先是被提及旧事,又经历谢老太爷和谢纡的对峙,心绪翻滚之下,不免又想起了陶氏。
当年的恩爱情浓,后来的决绝和离,乃至这十年相隔、宋远归来,一幕幕的浮在眼前,叫人脑袋胀痛。
他叹了口气,到底没说什么,只抬步往屋里去休息。
待得晌午用饭的时候,谢缜才将今日的事简略说了,自然不会说得详细,只说老太爷生了气,这两天他们几个孩子务必乖巧,不要去惹事云云。
谢璇也没多问,探了探他关于对下人们处罚的口风,便开始打算如何兑现诺言,帮田妈妈脱身。
分家的事情一旦提出来,上头几位的气氛便有些尴尬,去荣喜阁的时候也是清淡冷落。
八月二十的时候,谢璇听说元靖帝要晋王去玄妙观上香,便留了心。
这一日也恰是许少怀的头七,先前因为京兆衙门要断案子,庆国公府便没能及时为许少怀治丧,如今案子判下来,带头的郭晋宗受了重责,处死了两个有直接砸死许少怀嫌疑的仆从,又或轻或重的责罚了参与此事的纨绔们,纵然庆国公府未必满意,案子却就此画上了句号,庆国公府也只能赶紧治丧。
谢家与许家是儿女亲家,这等事上自然得去,只是这边正闹着分家的事情,也不叫岳氏去了,而是由谢老夫人亲自出面,由隋氏陪着前去吊祭。
谢璇有些日子没见着谢珺,却不能跟着去吊祭,只好闷闷的待在家里。
临近八月底,天气一日凉似一日,她这里记挂着晋王的事情,坐卧总有些不安,见谢玥独自闷坐在屋子里,索性带了芳洲出门,要去后园子散心。
府里栽了不少桂花树,这会儿桂花盛开,香飘十里,和着满圃的菊花,倒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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