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她只在一小片区域里见过灯光,之后便漆黑一片。
漆黑意味着没有电力供应,没有电力便意味着落后与贫穷。
卡车的灯光穿过雨幕,照到一些稀散的民居,不外乎是茅草做顶的圆顶小屋,像是清朝的管帽,低矮又脆弱地种在地上,在大雨里瑟瑟发抖。
落后的另外一点证明是路非常不好走,颠簸不断,一个大坑接着一个大坑,车轮经常陷到泥地里,人们下去合力推车。
走走停停,莫羡却也没好意思再去要卫星电话。
直到晚上十一点钟,车队停下了,前面的人跑过来通知他们有一段路被河水冲下来的泥给埋住了,不能继续往前走了。
莫羡跟着陈述华下了车,她打着伞,可是雨势大到打伞也没有用的地步,她几乎是一下车的裤子跟上衣就湿了。
他们走到车队最前面,在车灯的照耀下,看到小山一样的泥土埋住了路面。
“今天下午雨太大,白尼罗河泛滥了,把泥冲到这里。”
一个人用英文对陈述华说,“不能往前走了,车队原地休息,明天天亮了再看情况。”
陈述华同意了。
莫羡问陈述华,是否可以跟关忆北取得联系。
陈述华要来了卫星电话,可暴风雨天气里卫星电话失灵,根本打不出去。
莫羡急得很,关忆北根本不知道车队的情况,他只知道她今晚会到。
如果她不到,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她问陈述华这里距离难民营多远,陈述华说大概两公里。
如果路不被堵,开车的话几分钟便会到。
莫羡咬咬牙,问:“步行过去的话,可行吗?”
陈述华吓了一跳,问:“你不会是当真的吧?”
“我必须过去!”
莫羡说,“两公里不远,你帮我指好了方向,我走过去!”
陈述华考虑了一会儿,让莫羡先等一下,然后回去给车队的领头人商量了一下,接着回来,对莫羡说:“现在车队困在这里,我们也没法跟自己的组织取得联系,需要有人过去通知。
这样的话,我跟你一起步行过去。”
莫羡忙说着谢谢,陈述华把手里的雨衣跟电筒塞到莫羡手里,说:“你的行李先放在车上,明天他们会送过去。
路很难走,你跟紧我。”
莫羡接过东西,立刻把雨衣披到身上,捏紧了手电筒。
在瓢泼大雨里,莫羡跟着陈述华爬上了土山。
土山基本都尼罗河冲上来的污泥,又湿又黏还带着腥气,夹杂着野草树枝。
脚踩上去就立刻陷进去,鞋子不断地掉,而且还很滑,莫羡顾不上形象,手脚并用地爬,终于跟着陈述华翻过了土山。
接下来的路也没比土山好到哪里去。
天黑下雨,到处都是水坑,不小心就会绊一跤,泥水溅到眼睛里泪水直流。
还会遇到突然倒下来的大树,吓得莫羡连滚带爬地躲。
有时候会遇到陡坡,野草沾了水踩不住,会像坐滑梯那样从坡顶上滑下来,不得不重新再爬。
活了二十多年,莫羡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苦。
大雨里陈述华大声问她是不是还好,需不需要休息,她咬着牙喊回去说她没事,继续走。
她必须要走下去,她怕停下来自己就走不动了。
关忆北就在前面,她在一步一步向他靠近,她心里就狠狠地提着一口气,怎么也不肯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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