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没起过这个念头,趁着窦晏平赶来时跳窗,窦晏平必定会救下她,但不是在此时此地,这里是河道正中央,水深又急,她只是小时候跟父亲学过凫水,这七八年里再不曾碰过,这样的水,她应付不来。
再等等,等靠近浅滩水不那么急了,若是有必要,她再选这条路。
窗户里透进来的风突然小了,苏樱抬眼,岸边蒲苇后退的度正一点点降低,船慢下来了。
后船上。
窦晏平同样觉察到前船度正在降低,急急吩咐:“加,追上他们!”
已经无暇去想裴羁为什么突然慢了下来,只是急迫着将跳船的绳索备好绑牢,近了,更近了,已经能看清前面船身上五彩绘制的龙头,客舱的房门紧紧关闭,她就在里面。
“樱娘,我来了!”
忍不住高叫一声,按剑奔向船头,全神贯注。
声音夹在风浪声中,只一下便消失无踪,后船一霎时赶上前船,开阔的水面上鸥鹭倏地飞起,又倏地在船尾落下,前船不紧不慢,调转航向朝岸边驶去,窦晏平看见船头绯衣玄履,迎风独立的男子。
裴羁。
神色淡然,目光隔着水天,平静地望着他。
窦晏平一霎时气血翻涌,无数过往飞快地闪过,他视他如父如兄,将最心爱的人托付给他照顾,他竟如此欺骗他,如此欺辱她!
恨到极点,刷一下拔剑:“裴羁,放了樱娘,我饶你不死!”
剑刃映着日光,倏然闪烁的冷光,裴羁淡淡看着。
到底年轻,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裴羁!”
窦晏平又喊了一声,目光迅一掠,看清楚了对面船上的情形。
只有裴羁一个人在桅杆下站着,四下里再看不见第二个人,那些侍从都哪里去了?
心里陡然生出警惕,急急吩咐:“备箭!”
先前他想过用箭,但又顾虑会伤到她,况且对面船上还有船夫,一旦交手,只怕会伤及无辜。
然而现在,对面的情形太诡异,让他隐约觉得,他正在走进一个巨大的陷阱。
“哎,小将军这就对了!”
李春一拍大腿,“这个距离用箭最好!
咱们先下手为强,一到射程立刻放箭,杀杀他们的锐气。”
水送行舟,眨眼已到射程,弓手已经预备,李春在边上催促,窦晏平盯着对面客舱,迟迟不能决断。
那客舱是木质,看起来并不很厚,箭矢无眼,万一伤到她怎么办?
却在这时,看见对面船上裴羁抬手,淡淡道:“放。”
空无一人的甲板上突然冒出几个侍卫,还有客舱顶上,甚至是客船桅杆上,张弓搭箭,向这边激射而来,“小心!”
李春叫了一声,合身将窦晏平扑倒在地,“隐蔽!
反击!”
已经来不及了,箭如飞蝗,霎时间来到近前,窦晏平听见闷叫声、痛呼声,听见有人重重摔倒的动静,目眦欲裂。
客船上。
裴羁安静地站着,看见李春拉着窦晏平扑倒在地躲过箭雨,看见窦约手腕上中了一箭,握不住刀,当一声落地,看见那些侍从一个两个,被飞箭射中手腕或者肩膀,飞跑着四下躲避。
先制人,两军对阵最要紧的便是不能犹豫,他早料到窦晏平会犹豫。
他怕伤到苏樱,或者连那些船夫都怕被连累,心肠太软的人,注定是要受欺的。
船舱内。
苏樱心跳快到了极点,极想出门看看,又死死压下冲动。
是在交手了。
她这时候出去只会添乱,不如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后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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