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孤光祭司开了口,伸出手来,手心有一粒漆黑的种子,低声道,“只要把它种入人心,它便能汲取人的记忆而开放。
没有任何苦痛,就如做了一场梦……”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却已经了然。
“不,我不想忘记。”
她微微一颤,却迅即摇了摇头,她回过头,看着一旁的几个人,低声,“换了你们,又有谁愿意忘记以前呢?”
是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
生命里生的一切,无论是刻骨铭心的痛苦,还是撕心裂肺的悲哀,她都不想忘记——因为,与之相生相存的,也是刻骨铭心的温暖和甜蜜,同样深入骨髓。
如果放下了肩上背负的重担,也就是放弃了所有回忆,那么,这一场人生岂不是白过了?
就如明河放不下迦若、师父也放不下靖姑娘一样。
岂谓茶苦,甘之如饴。
漫漫长路,亦有所依。
“我可以怀着这样的记忆,好好地活下去。”
她凝望着外面青碧的远空,用一种微弱但是坚强的声音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
“师父,我想和你一起回风陵渡。”
当师父带着她重新走过那一条驿道的时候,正是新月如钩。
翠色千重,深山寂寂。
马蹄嘚嘚回荡在古道上,一座又一座的镇魂碑从身边掠过。
碑上的翁仲垂落眼神,沉默地凝视着归去的行人。
那一刻,她想起第一次路过这里时的情景。
短短几个月里,物是人非。
重来回,却已三生。
“我在这些镇魂碑上施了术法,用自己的血涂抹了那些翁仲的眼睛。
所以,它们的眼便成了我的‘眼’,替我监视着每一个来到滇南的人——它们看到了你们一个个活着来到这里,也看着你们一个个成为尸体被送回去。”
虽然已经竭力克制自己不要去回忆,然而这一刻,他说过的话还是涌起在脑海。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下意识地去凝视那一双双眼睛。
那里面,还有……还有他的血吗?
然而,石雕的人像沉默地垂下眼帘,石刻的眼里没有任何表情。
经过长年的风吹日晒,那一抹陈旧的血色也早已看不见了,唯有滇南盛夏的雨水无声地滑落,在石像的眼睛底下留下了一道道长长的印子。
宛如干涸的泪痕。
她定定看了半天,忽地从头上拔下了那支凤簪,狠狠地扎在了石雕的眼睛上!
价值连城的玉簪瞬间碎裂,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寸寸跌入青草。
一头漆黑的长随之滑落,在夜风里纷乱如云。
她咬着牙,低下头,抽剑在镇魂碑的那些亡者名单的最后,刻下了“迦陵频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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