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海上来,带着微微的腥味,充斥着这个小小的渔村。
石塘位于太平府,是一个东海边上的小村。
此时正是渔季,壮年劳力早成群结队地出海打鱼去了,留下的妇孺老弱也纷纷出去赶海,挎着篮子去近海的滩涂上捡拾一些贝类海藻,也好补贴一下家用。
村子一下子就显得空空荡荡,只有一些孩子追逐嬉戏,还有一些游手好闲的子弟游荡。
海风静静的吹拂,小村宁静。
有一些从远方赶来收海货的商人不时在村子里踱着,喝喝茶,晒晒太阳,等待每日傍晚船队归来后,在村口尚书坊下摆开集市。
村口有一棵古老的香樟树,亭亭如盖。
据说三百年前,村里第一批姓任的移民从中原来到此处,开掘了第一口井,便在井旁种下了这棵树——出乎意料地,在海风凛冽土地盐碱的地方,这棵树竟然长得旺盛,开枝散叶,仿佛上天冥冥中告诉他们:此处是一块福地。
于是,先辈们便决定在此住下,繁衍生息,开垦土地,围垦海塘,捕鱼耕作——三百年来,任姓一族在此开枝散叶,慢慢衍生出了一整个村子。
百年来,这个小小的村落里也多少出了一些人物,名字被供奉在村中的祖庙上。
其中最杰出的,还是五十年前的兵部尚书任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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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寰宇小字涛生,本是台州府石塘村里一个贫苦渔家的孩子,自幼父亲死于海祸,母亲靠着织补渔网补贴家用,和儿子相依为命。
五十多年前,沿海倭祸严重,那些扶桑岛上的浪人越海而来,大肆侵扰沿海村庄,所到之处烧杀掳掠无所不为。
朝廷几次派兵剿灭都无甚效果,便采取了极端的措施——下令东海沿岸所有百姓后撤十里,焚毁沿海一切房屋,坚壁清野。
同时,为了防止岸上有人私通倭匪,台州府里也下了严令:片帆不得入海。
一时间东海沿岸变成了白地一片。
无数渔民被逼着烧了房子和船只,一路哭号,拖家带口往内陆迁移——然而,陆上哪里有足够的土地可接收这些海里上来的人?浙东本是三山六水一分田的地方,田地本来就稀少,更不够养活这些本来靠海讨生活的渔民。
陆上的农民对那些来和他们争夺土地的渔民充满了敌意,大规模的械斗时有生;而那些渔民得不到妥善的安置,饥饿和疾病迅蔓延开来,不时有渔民走投无路之下持械抢夺,揭竿起义,聚集饥民冲击官衙粮仓,甚或更有干脆逃下海去混在倭寇里的。
那几年,不但是台州府,整个东海沿海,都处于极度动荡的氛围里。
在台州府太守焦头烂额之时,一个衣衫褴褛的渔家少年击鼓求见。
——那,就是后来威震东海的“涛生将军”
任寰宇。
将那些走投无路的渔民编入军队,利用渔民本身对海上生活的熟悉,任寰宇迅拉起了一支队伍,并声明不需朝廷粮草配给,奉行“以战养战”
的策略。
三年后,那支号称“靖海军”
队伍几度扩编,赫然达到了数千人,无数次击溃了倭寇海盗的来犯。
倭寇中听闻“涛生”
二字,皆心胆碎裂逃之不及。
然而,对于任寰宇的为人,世人却一直臧否不一。
因为军队无粮,便只有从战争中不断掠夺粮草;也因为无粮,俘虏更难安置——因此,任寰宇下了死命令:靖海军一律不受降,所有俘虏格杀勿论,所有获得的财帛按战功大小,就地平分,无功者无粮,饿死勿论。
因此,虽然全军因此个个拼力向前、作战时骁勇无比,但也杀戮成性,“靖海”
二字旗到处,海面血红,从倭寇到流落海上的贫民一无幸免,被视为虎狼之师。
而任寰宇本人虽然骁勇善战,谋略过人,但对于攫取财富却也毫不手软。
每次灭了一股倭寇海盗之后,他都要率先将最珍贵的财富和最美丽的女子占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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