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将近,一灯如豆,在宋夫人的内室缓缓飘摇着,仿佛随意一吹便能熄灭。
宋青萍先回自己的住处去了,宋青莲扶着小如的手前来拜见。
屋外守着的云霞有些犹豫,“夫人心情有些不好,不然五小姐改日再来?”
已是推拒之意,可宋青莲全当没有听明白,“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见一见母亲,还望云霞姐姐通禀一声。”
宋青莲气度怡然地站在那里,唇角带着清浅的笑意,眼底不见一丝慌乱和担忧,云霞有些摸不准这位五小姐到底是否听闻那件事情没有,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门帘被人从里撩开,露出了刘妈妈的脸,她看着宋青莲勉强笑了一声,“五小姐进来吧,夫人有请。”
宋青莲看了小如一眼,将她留在了屋外,自己则跟随着刘妈妈进了屋,这个时候宋夫人只怕想要一个清静,连她或许都不是很愿意见到吧?
宋青莲心里有些忐忑,但面上仍然是气定神闲的模样,刘妈妈不时回头望她一眼,又轻叹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在感叹她时运不济,还是在担忧下落不明的关嬷嬷。
屋内的光线有些黯淡,只点了一盏灯,昏黄的光晕中,宋青莲瞧见了宋夫人,她正侧躺在靠窗的软榻上,长发披散在身后,一手支着额头,显出几分疲惫来,听到动静后也只是勉强抬了抬头,眸中光芒飘散,“青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母亲,”
宋青莲福了福身,犹豫着还是几步走了过去,跪坐在了软榻边上,仰头望向宋夫人,“你心情不好吗?”
她伸手轻轻扯了扯宋夫人的衣袖,一双明眸中尽是担忧。
宋夫人便低头向她看了过来。
少女的眸子清透澄澈,仿佛无争无夺无欲无求一般,宋夫人的思绪便有些怔忡,记忆里宋青莲似乎真的从来没有对她有过什么要求,她给的她就拿着,她没给的她也不强求。
这孩子没有什么利欲之心,这一点宋夫人还是明白的。
可如今关嬷嬷下落不明,少了她那一环的佐证,宋夫人总觉得心里缺了那么一块,不踏实。
其实还需要什么证明呢?
宋夫人的手轻轻落在了宋青莲的额头上,顺着她的眉眼游移着,这双眼睛、这鼻子这嘴长得不和她年轻时一模一样吗?
那个时候她自己都在心里认定了这就是她的女儿,难道还需要因为别人一句话就左右她自己最真实的感觉吗?
还是若关嬷嬷来了,她却并不清楚知道从前的种种,那么自己就真的不会认回宋青莲吗?
不,这个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原来……是我着了相。”
宋夫人轻叹一声,缓缓坐直,又拉了宋青莲起身坐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女儿,这一点不会改变。”
“母亲……”
宋青莲的眸中泛起点点莹光,又被她伸手抹了去,反倒一脸殷切地看向宋夫人。
“傻孩子,你定是听说了关嬷嬷那事才急急赶来是不是?”
宋夫人伸手捋了捋宋青莲垂落在面颊边的乌发,“就算没有她,你也是我的女儿不是……”
“母亲,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即使没有谁能证明……但您对我的好是真真切切的,我也会好好孝顺您,您始终是我的母亲,这一点不会改变。”
宋青莲的眼神倔强又执着,仿佛她认定了什么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从前……从前我的日子过得不好,自从和母亲在一起后我才知道什么是母爱什么是关怀,我愿意永远承欢在母亲膝下,一辈子陪着您孝顺您……”
宋青莲说得情真意切,仿佛是真的想起了从前那段灰暗的岁月,明明睁着一双大眼睛,眼泪却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宋夫人看得心疼不已,一把便将宋青莲搂在了怀里,“我的儿,真是苦了你……”
从前的日子宋夫人再不想回忆,就像剥开她的伤口似的,她每每想起就心痛不已。
她的女儿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在三姨娘的虐待之下几乎没有一天的好。
但可恶的是三姨娘这个贱婢,与宋青玲也没有什么关系,她也不可能将这愤怒发泄到另一个女儿身上。
母女俩抱头痛哭,刘妈妈在一旁看着也劝不住,只能跟着抹泪。
等着宋青莲离开后,刘妈妈才打了水给宋夫人清洗,看着宋夫人红肿的眼睛,她有些担忧道:“这人若是真找不着了,那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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