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师们拨弄着鼓笛,一百名舞师已经妆扮妥当,她们红罗抹额,穿的是白胯、绿衫,锦带缠了半臂,偏露着肩,鲜服靓妆,美不胜收。
今日唱的是江南的曲子……
“圣人,右相到了。”
“召。”
李隆基眼神中闪过不悦之色,且停了歌舞,让妃嫔们走远,独坐在那听着高力士诉说今日的新鲜事。
过了一会,李林甫到了。
“臣请圣人春安。”
今日见礼时他却不见李隆基脸上的笑意,态度淡淡的。
“右相近日常常觐见,国事可处置妥当了?”
“臣有罪。”
李林甫当即惶恐,“臣犯了疏忽……”
他偷眼看去,只见宫娥端着玉盘过来摆在李隆基面前,一瞥间认出两个菜,孜然鱼包羊肉、同心生结脯。
那鱼包羊肉是丰味楼最新的菜品,以小鲫鱼斩头去尾,去除内脏,剔掉鱼刺,以孜然烤制,羊肉则在铁锅煎熟,卷入鱼肚……坊间只有传闻,没想到圣人已经吃上了。
可见,薛白的圣眷太浓。
“臣确实授意王鉷严加审查春闱举子,落黜了许多布衣举子。
以至于诸生不满,朝野沸腾,长安近日生乱,是臣没有处置好。”
();() 李隆基动作潇洒地夹了一块鱼包羊肉吃了,虽未发怒,却继续晾着李林甫。
“为平息此事,臣构陷薛白、元结等人,押至大理寺狱,遂有‘春闱五子’挟众闹事,臣弹压不住,与王鉷奏请覆试,平息事态。”
“臣身为宰相,未能办好政务,给圣人分忧,反而使京师乱象丛生,致诸生抱怨圣人,给有心人卖直邀名之机,臣有罪,罪大恶极。”
李隆基淡淡问道:“谈谈这‘有心人’是谁。”
李林甫打算先抛薛白这块砖,引出东宫那块玉,才张嘴,忽然想到了丰味楼的那幅画。
圣人若看过那幅画,怕会当他是在公报私仇,进言得要顺意而为才是。
与其点出最受喜爱的皇孙李俶,近来多在宫中打牌的薛白,不如直接点出东宫,还显得直率些。
“今日诸生涌至御史台讨说法,看似广平王与五子带头,实则这些年轻人冲动,易被人利用。
此事背后,恐怕有人指使……陛下,臣这宰相难当啊。”
话到最后,李林甫郑重了许多,声音都沉郁起来。
“韦坚案,臣从天宝五载查到六载,进展缓慢,却触到了太子的逆鳞,他现在利用几个年轻人以及一群激愤的举子对臣咄咄相逼。
储君亦是君,君臣有别,臣无能……”
李隆基叱道:“哥奴!
伱好胆!”
李林甫惊恐失措,告饶道:“臣知罪,臣无才望,本当不得这宰相。
韦坚捅出的窟窿又太大,臣真是快堵不住了……”
“够了!”
一瞬间,李隆基眼中精光迸发,终于被激怒。
此前,李林甫承认操纵科举、镇压诸生,甚至于以“野无遗贤”
欺君,他都像没听到一样,连原因也不问,反而被这最后两句话激怒。
因为“以草野之士猥多,恐泄漏当时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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