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半噩梦的素材都出自于它;可再怎么害怕,也抵不住长江的诱惑力。
司寂其实也已经很久没往这边来了。
嘴里絮絮叨叨着小时候那点儿事,听左言很久没有说话,他偏头,笑得贱兮兮的:“怎么,你也怕了?”
巷子宽不足两米。
单侧的矮墙上爬满了说不出名称的藤蔓,淡黄色的五瓣花在黑暗中顽强地晕开,长年潮湿的石板路也隐隐散出萦绕着血腥味道的幽香。
小时候司寂总觉得这里盘踞着幽灵、恶魔,或者别什么无法言说的恐怖事物,他只消停顿半刻,就会被拽到这片黑暗里。
左言打量着四周,嗤笑着拍他的后脑勺:“明明没什么可怕的,你还是小孩子啊?”
司寂抓住他的手腕,语气y森森的:“童年的恐惧总是最根深蒂固的嘛,我以前以为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它的y影了。”
指着巷子尽头那一点光,他继续道:“其实出了那个巷口就是大路,宽敞,明亮,全是人和车。
但这个地方就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
看看右手边仍旧紧闭不开的破旧房门,他眼巴巴地问左言:“我就不信你小时候没害怕过什么。”
左言任他牵着,垂着眼睫思考了几秒:“我倒真没怕过什么具体的东西。
但那时候我爸工作忙,都是我妈带我。
我就特别怕她哪天会离开。”
司寂一怔,正想说什么,出口到了。
两人不约而同没有走石梯,而是像第一次一同来江边一样顺着草坡向上爬。
面对长江,司寂唯一觉得自己有长进的地方就是他长高了,不再害怕因为步伐不稳而会从上头滚下去。
够着头看看,他现这时天气已经不太好了。
南边的天空明明还燃着唇彩样的火烧云,北边却飘来一团棉絮般的黑雾。
左言说,要下雨了,便带着他快步走到了一间江亭中。
亭子里还坐着个穿白衬衫的老伯,手拿一把二胡,吱吱呀呀拉着《二泉映月》。
就在这当口儿,雷声骤起,乌云瞬间吞噬天际,天猛地黑了下来。
老伯弦声不乱,依旧独自垂头演奏,穿透力极强的琴声和雷电jiao织在一起,怪异又和谐。
然后起风了。
身上宽松的t恤被吹得猎猎作响,司寂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乖乖站在左言身边,痴痴看着这宛如末日般的场景。
堤上的公路很长,延伸到远方,成排的夹竹桃在突如其来的狂风下弱不禁风。
他冻得牙齿打颤,脸上却漾着兴奋的笑意:“艾玛,好久没见过这么带感的长江了。”
风雷琴声jiao杂,他得用吼的。
不等左言回话,他爬到亭中石凳上,指着江中央某个看不到的地方:“那里有个江心岛,秋城人都知道。
江水低的时候才出来。
我读高中的时候有次和老沈一起逃课,找了个划筏子的老头把我们带过去玩,跟他说好下午四五点来接我们。
结果到了七点多,天都黑了也不见人影。
我和老沈都懵逼了。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我俩都准备跳江游回来了,那老头才慢悠悠地过来。
我俩也不敢凶他,等一上岸,老沈立马揪着他的衣领子想开骂,结果被一掌撂翻了。
那老头牛逼哄哄的,说不就是在船上睡着了嘛,不收你们钱就是了。”
左言听得入神,捞住司寂大岔开踩在石凳背上的小腿:“小心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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