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家猪肉卖得一点不剩,连着大骨下水,分卖得一干二净,施老娘抱着钱匣眉开眼笑,爹亲娘亲不如银钱最亲,儿孝孙孝不如银钱最孝,施老娘瞄眼施进,这不孝子正与赖大勾肩搭背,商议着要一块吃酒,再瞄一眼自己两个孙女,一个只盯着热闹看,一个只管守着肉,真是俩糟心丫头。
还是江赖的这个儿子可人心,施老娘看眼帮着理肉案的江石,肚里直泛酸水:赖大真个好运道啊,没着没落时,就能得这么一子。
她有心酬谢,又思忖,自己贱价卖了肉,亏了好些银钱,再拿出半个子都是割她的肉,左右好话不值钱,因此将江石夸了又夸。
江石笑道:“施伯嬢见外,我与施进叔说定,以后进山一道去,也好有个照应。”
施老娘喜形于色,咧嘴笑道:“合该如此,定是早就该有的交道,怪不得伯嬢一见你,心里就欢喜。”
江石被说得有些羞涩,倒似寻常少年郎的模样。
日坠西山霞彩满天,锅中的猪头被文火炖得酥烂,肉香阵阵弥漫,赖大从家中抱了一坛子自家酿的浑酒,拉了里正与施进,再兼一二村老,几个好事青壮,道:“吃肉怎能没酒?趁兴吃几碗,左右这酒不醉人。”
想想又凶巴巴补上一句,“你们与我脸面,我也与你们脸面,你们不与脸……”
里正忙喝止,道:“你一条拙舌,少说些话方好。”
施老娘见他们要聚酒,唤了阿萁与阿豆道:“萁娘、豆娘,你阿爹还要在村中吃酒,我们家去先。”
阿萁便拉了阿豆起身,阿豆两眼一转,挣脱阿萁的手,一路小跑过去抱住了施进的腿,仰着头道:“我与阿爹一道回。”
阿萁知道妹妹的心思,她爹疼女,留下定能捞得肉吃,闻了这肉味,家中的饭食自是寡淡。
施老娘怒瞪着眼,拉回阿豆,训道:“胡说,你一小娘子,夹在里间做什么?不知羞。”
“嬢嬢,阿豆多大。”
阿萁道。
施老娘攥紧阿豆的手,硬扯了哭鼻子的阿豆回家,不忘吩咐阿萁:“萁娘,拿案板的肉家去。”
阿萁心疼阿豆哭得可怜,却不敢再劝,施老娘的性子,不劝犹可,多劝就是火上浇油。
依言去拿桌案上自留的肉,这刀肉堪堪二十来斤,死沉坠手,系着的麻绳勒搓得手疼。
江石见了她窘态,拎过肉,扬声对施老娘道:“施伯嬢,肉沉,我给您老拎了家去。”
施老娘有便宜可占,哪会不应,笑道:“小娘子就是不及男儿郎顶用。”
无辜招来嫌弃的阿萁走在江石身侧,偷偷冲江石皱了皱鼻子。
江石不知怎的,一看她这模样,唇角就不禁上翘,明知不应该笑一个小娘子,却全然不由自己的主意。
阿萁耳尖,听得一线轻笑隐在过梢的晚风中,转眸就捉到江石嘴边还不曾隐下去的笑意,她忽然就有点恼怒,可是为什么恼怒,连自己也不能明了,干脆瞪了一眼江石,过后,又觉似是无理取闹,自己倒先掩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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