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儿,我答应你,会永远陪着你,这一次不能骗你了……”
孟宓闭着眼睛,好像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广袤草原,风吹草低,牛羊隐约,青翠绵延的一派山色风光,他们在满天橙夕晕染下骑着老黄牛慢悠悠地归来。
欢歌笑语,在身后青色的浮动如浪的草叶间滚落。
孩子们笑着举着肉乎乎的手求爹爹抱,他的夙儿,立在黄昏里,颀长的影子宛如一幅古旧的图卷,看得她眼眶微热,忍不住绽出最柔软的微笑,伸手也要他抱……
会有那么一日的。
“夙儿,我们还会儿孙满堂,会的。”
喃喃的一句话,宛如化在深夜的雾色里,微风中,桓夙微微俯下目光,她紧攥着他的手,已经一指一指地松开了,满藏眷恋,却又果断如斯。
“等我。”
桓夙吻她的额头。
此时稳婆被疾驰的马车终于载了来,听说是楚国的王后,半是惊吓半是惊喜地便往这儿赶,桓夙才起身,稳婆便已经冲了进来,“哎哟”
一声,直将目光还停在孟宓身上的桓夙要支出去,“大王,产房多血光,您哪能待在这里,赶紧出去……”
稳婆来时看到了火光,以为是山火,此时尚未放在心底,故而表现得不慌不忙,让孟宓深吸气,替她摆正姿势,桓夙见稳婆来了,便狠了狠心,掉头往外毫不迟疑地走了出去。
帘帐被他修长的指掀开,原本该寂寥的旷野长夜,此时因为那漫山的火,而显出异样的妖冶和壮丽。
山风如簇,此时那群士兵宛如从冲下来的一波猛兽,见人便杀,桓夙皱了皱眉,“曹参、顾狂何在?”
曹参如今已难使剑,更难说上阵杀敌,但他曾是禁军的主心骨,这般人马不少听他调遣,而他只需要人,护住他身后的王帐。
至于顾狂,另有所用。
“大王——”
身后跟来的老军医此时已下去开药了,听闻大王传令,曹参顾狂齐齐飞奔来,顾狂的剑悬在腰间,不出鞘已可见冷锋清冽,桓夙负起手,“公子民稷区区数千人,虚张声势,但他引火烧山,如今正是北风——”
桓夙本想安排顾狂前线交战,此时转移营地为紧要,但顾狂拄剑而立,“大王,这夜的北风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桓夙眉梢微挑。
曹参与他对视一眼,接了下去,“南山与此处,隔了一道壕渠,前不久大雪封山,才冰雪消融,渠中积水丰富,几乎与堤坝持平,火势过不了壕渠。
依照末将之见,这火实在难以撼动我楚军一二分。”
说白了,不过是公子民稷如今面临着前狼后虎,被逼急了而狂吠跳墙而已。
但桓夙还是觉得,自己小看了这位齐国的公子。
他以为,在他暗遣精英之师对公子民稷的南明形成围困之势后,他应当立即北上逃窜,没想到,他竟打的是玉石俱焚的主意。
这也好,桓夙没亲自统过兵,这一次权作试炼。
“顾狂,你带我的令箭,绕到敌后方,孤已让孙将军和柳将军等候多时,若是南明已倾巢而出,你便带着人趁乱夺取城池。
孙将军的人马会来次接应,孤要的,是一个活的公子民稷,记住了么?”
“末将领旨。”
说罢,顾狂起身,按剑而退。
曹参皱了皱眉,禀告桓夙,“大王,枳不见了。”
在秦国时,他便对这个少年头疼不已,没想到如今身在军中,曹参以为他真来锻炼自己的气性,未曾想竟是个未战先逃的软骨头,曹参大失所望。
桓夙吐气,“他走了倒好,若有个三长两短,王后只怕不会与孤好过。
你让人返回去找他,若是路上遇上了,暗中护他回郢都。”
“诺。”
“大王——”
稳婆忽然冲了出来,“王后娘娘难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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