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被称作“族长”
的男人背着双手伫立于古树之前,一件大衣老旧得已有些发黄,却找不出一点污渍。
面对眼前这些义愤填膺的同胞们,他的神情依旧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那副气定神闲的态度让人无法猜测他的真实想法,仿佛不管发生什么样的情况,他都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稳定住局势。
离那个男人不远处的空旷地带,一名保养得宜的美妇静静地站在那儿,手里各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三人俱是一脸紧张地望着那名刚发表长篇大论而遭到众人质疑的男子,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汗。
待嘈杂声慢慢消停下去,族长这才轻轻咳了两声,目光在人群中一一扫视而过,紧接着以平静到极致的口吻说道:“各位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我还是认为有必要向各位说明,海外并非我们以往想象的那么贫瘠,相反大海上的岛屿多得和天上的繁星似的根本让人数不清,其中也不乏类似于塞努诺岛这种资源相对丰富的地方。
倘若我们试着与那些岛屿建立了稳定的贸易关系,那些时不时跑到岸边,投以憧憬与期待的目光远眺着一望无际大海的孩子们,不就有机会去了解外面的世界吗?不就有机会改变长期已久岛外很可怕的错误认知吗?”
“你的天真还是和小时候那样,一点都没变呢,潘。”
随着一个苍老而不失稳重的声音传了出来,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从人群中踱步走出,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异常缓慢,头上的犄角布满了细小的裂缝,看上去随时都会从中断裂,唯有一双眼睛却有着不输于少年的清澈锐利。
只见他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到族长身前,一字一句地问道:“祖先为什么要选择来这座岛避难,为什么禁止族人出海,身为一族之长的你想必也深有了解吧?”
名为“潘”
的男子认识他是前前任族长,现今最具话语权的长老喀隆,同时也是本族最为顽固的守旧派,当下以晚辈的礼仪向他深深鞠了一躬,恭恭敬敬地回应道:“我很明白长老您想表达的意思,但海外并非只有对我们心怀恶意的人类,相反也有人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愿意来了解我们,最终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这不就很好地说明岛外的人并不是我们过去所想象中的恶魔吗?”
喀隆静静地听完了他的话,朝着附近立在树荫下的女性看了一眼,旋即又将目光落回了潘身上,微微眯起双眼,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指的是玛丽安娜吗?不得不承认,作为几百年来为数不多抵达这里的人类,尊夫人在塞努诺岛的确有着无可厚非的人气,这一切离不开她的平易近人与勤劳能干的优点,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例外但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表明海外的人类都是像她那样的呢?”
说到这里他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凡事可不能靠一厢情愿来定夺结论啊,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
他的话每一字每一句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潘的耳中,可潘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声音也如他的笑容那样温和:“如果不尝试着与海外的人交流,又怎么能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呢?若是我们一味地相信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么就会只能让误解与猜忌一直延续下去。
威卡族与外界之间的隔阂,是时候该由我们这一代来终结了,绝不能把矛盾与纷争留给下一代。”
他的声音并不算特别响亮,言语之间却流露出真挚诚恳的情感,令在场的人们都为之动容,原先持着反对意见的人也渐渐地消弭了内心的偏执。
曾经为了追求自由与未知而选择出海的冒险家,如今已有了家庭的玛丽安娜更是被感动得泪眼汪汪。
如果不是在这种气氛相对严肃的场合中,恐怕她已经不顾自身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
喀隆满拟想当着全族人的面给他一个大大的难堪,好让以后再也没有人提出出海的想法,哪知他非但没有因自己的挑衅而有所动摇,反而在逻辑与道德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原本嚣张的气焰登时消退了不少,却又咽不下这口气,只得硬着头皮狡辩道:“真是莫名其妙,有了神树赐予我们得天独厚的生活环境,跑到一无所知的地方不就等于白白受罪吗?要是因为你的错误决定导致整个威卡族陷入危机,你有想过怎么承担的起这个责任吗?”
此言一出,原本已被潘有些说动的人们登时觉得喀隆说的很有道理,再度以怀疑的视线纷纷投向他们的族长,似乎正在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自始至终紧随着母亲的蕾切尔一听这话再也按捺不住,鼓起腮帮子当场便要发作,一旁的乌诺见状急忙伸出手指对妹妹做了个“嘘”
的手势,蕾切尔这才将快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不让她反驳。
在几百道目光的注视下,潘依旧保持着原先那副气定神闲的姿态,整理了一下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衣领,不慌不忙地说道:“正因如此,我们才更应该去外界寻找更多的资源,让岛民们的生活比现在过的更好。
无论是什么样的文明都不能停滞不前,否则必将会被时代的浪潮所抛弃。
这也不正是塞努诺斯神选择我们延续威卡文明的初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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