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抬抬手,寒着脸道:“记住就好,她如今身子有多要紧,你们不知道?都跟你们说过几回了,青娘的吃食,一定要精细,尽量弄些新鲜合口的。”
赵二家的连声答应着,在场的人也不敢随便说话,一时气氛就有些冷了。
姜采青本来就是临时脑子一动,她这孕妇总得装装吧,也不是一回两回,她说恶心不吃人家端走就是,哪想到周姨娘竟冷脸训起人来了,姜采青便开口道:“银瓶姐姐犯不着生气担心,我不碍事的。”
“我如今不担心你,我还担心谁呀。”
周姨娘说道。
她翻烤了一会子,把自己手里的鹌鹑递给姜采青,“这个该熟透了,你先尝尝。”
“烤得真香,就是如今都不敢多吃了。”
姜采青笑道,“我这阵子总爱上火,吃得不消化,再这样吃下去非长成肥猪不可。”
她这样一说,引得旁人都笑起来。
周姨娘也笑道:“知道你怕上火,我烤的这鹌鹑就没敢多放麻椒。
我以前在娘家看嫂子怀胎,也时常上火,大抵孕妇都会有些上火的,回头叫人拿些去火的银耳百合汤来喝。”
一顿烧烤一直吃到晌午,每人再喝碗清爽去腻的银耳汤,午饭也不用吃了,姨娘们才各自回屋去。
姜采青本来习惯午后小睡一会子的,刚刚吃得有点撑,不敢躺下就睡,便在屋里转着圈儿走动消食。
“棠姨娘,呜……呜……”
福月扯着魏妈妈的袖子,咿呀不清地也不知想说什么,“棠姨娘”
三个字基本听得出来。
魏妈妈低头看她片刻,忙说道:“福月,你是不是想说棠姨娘不舒服?她身子不好,你别去烦她。”
说着给姜采青暗暗递了个眼色,姜采青会意,便打发花罗退下去了。
“棠姨娘,呜……”
福月捂着自己的胸口,一直学着呜呜的声音,姜采青没看明白,魏妈妈跟福月朝夕相处,却已经心中有数,脸色变了变,忙把福月打发出去玩。
“福月刚才怕看见秋棠恶心想吐。”
魏妈妈小声说道,一张脸阴沉下来,“怪不得她刚才出去好一会子,肯定是闻着烤腌肉的味道恶心,才从侧门躲到后头僻静地方,这贱婢怕真做下丑事了!
怪不得我看她眉低眼慢的,要不是福月贪玩撞见了,我还不敢这样疑心。”
姜采青不由一愣,她脑子里飞快地把棠姨娘这些日子的举止表现串联一遍,也暗暗吃惊。
棠姨娘苍白的脸色,不肯吃饭,恹恹的没精神,还有上回的拔丝山楂……
这要是真的,早半年前搁在张家,本该是谢天谢地的大喜事,可偏偏等到这个时候。
那裴三为什么非要把姜采青硬拉进这趟浑水?他没别的人选啊。
张官人去濮州一走三四个月,身边除了发妻,就只有原主这个新纳的的妾,要让别的姨娘诈孕也玩不转呀。
如今张官人都死了两个多月了,棠姨娘肚子里要是真有什么动静,事情可就太尴尬了。
姜采青一边心里头惊疑不定,一边稳住神色,尽量平淡地说道:“也不能说明什么吧,她身子弱,就算恶心想吐也可能是脾胃不和,吃坏了什么东西。”
“以老奴看,只怕不对。”
魏妈妈说,“想要弄清不难,娘子只要打发人找个郎中来,就什么都清楚了。”
“可是……若真叫郎中诊出什么来,可就捂不住了。”
姜采青心里斟酌着措辞,努力想说服魏妈妈,“常言道家丑不外扬,真要那样,免不了叫张家蒙羞,再说如今也只是你疑心罢了,总得留个余地。”
“这个老奴知道,自然不能随便叫个郎中来。”
“还是不好,后院统共就这么大地方,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们还是先等等看,要是假的,自然不用管了,要是真的,就看她自己什么打算再做理会,大不了找个旁的理由,远远卖了她,官人和大娘子丧期刚过,总归是悄无声息的法子才好。
你要知道兔死狐悲,家里如今只剩下这几个姨娘,处置不当过激了,外头不好听不说,家里的日子可就更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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