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拾却有些慌乱了,他喃喃着,抬起头看着老僧。
若能拨去这双眼睛里弥散的戾气,所见的却仍然是干净而飘摇的青空而已。
老僧叹口气,“真是冤孽。”
顾拾没有再说话。
张迎连忙上前去将老僧往里请,过不多时,那老僧却从寝殿又走了出来,顾拾眉心一跳,“这便……看治好了?”
“老衲同程御医说,让他无需忧心。”
老僧垂眉道,“服了老衲的解药,就是会有这般的苦楚,只能忍受过去,十日过后,皇后便能开口说话了。”
顾拾低声道:“您就不能开几味药,缓解一二么?”
“不能。”
顾拾只觉又是懊恼又是焦躁,“您到底看清楚了没有,您看见她现在多么痛苦吗?!”
老僧道:“当初她饮下哑药的时候,也是这一般无二的痛苦,她心中当比老衲看得更清楚。”
顾拾突然哑了。
半晌,他将手捂住了脸,“朕不想让她这样痛苦的。”
老僧朝他走了几步,慈眉善目地看着他:“陛下要救她,便自然会辛苦。”
“可我愿意代她去受这苦……”
老僧笑了,“人生世上,苦乐自当,无有代者,皇后能撑过当初的那十日,自然也能撑过眼下的这十日。
倒是陛下,切莫多事,皇后如今的身子,可禁不起乱吃药啊。”
顾拾惘然地抬起眼,“什么?”
却在这时,程钰掀帘走了出来,捋着胡子慢慢地、犹豫地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顾拾看向他,一颗心紧绷住了,连呼吸亦不能:“说。”
程钰撩袍跪下,叩头道:“启禀陛下,皇后的脉象流利,如盘走珠,是显然的喜脉……陛下,皇后殿下有喜了!”
***
顾拾错愕地呆住。
程钰还在跪着,老僧笑而不语,倒是张迎先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唤了句:“陛下!”
顾拾回过神来,一颗心却好像仍然悬在半空里,过于盛大的欢喜令他感到了惶恐,“程御医,你再说一遍?”
程钰直起身子,笑道:“老臣恭喜陛下,皇后殿下有喜了!”
顾拾迟滞地道:“你、你先站起来。”
程钰拍拍襟上灰尘站起了身,又道:“上人给的解药娠妇可服,陛下尽可放心。
只是陛下……”
他顿了顿,“此后皇后怀胎辛苦,最好是……切忌行房。”
他看出来了?顾拾脑子转得很迟钝。
——他是大夫,自己和阿寄刚刚……连清洗都未来得及……他自然看出来了!
这样一想,顾拾就觉满脸如被火烧,像个在大人面前认错的孩子一般垂着手道:“知道了知道了,朕会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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