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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头发长了些,但也更容易乱蓬蓬,衣服仍是男装的裤褂。
进来时明芝已经发了许多天的脾气,她拒绝和阿荣说话。
而徐仲九,他在那天之后便不知去向。
在徐仲九的示意下,阿荣把他们的身份跟她做了说明,他是上海滩上一位大老板的门徒,只要大老板有令,闯刀山下火海不在话下。
这位大老板从浙江过来的,收有不少干儿子,徐仲九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现在他们都有另一重身份,大老板是成功的商人,徐仲九是普通的小官员。
明芝抱住膝盖,把脸贴在腿上。
阿荣说一个月后会来看她,送必需的用品。
然而从进来的第一个小时后明芝开始后悔,她想当时自己肯定是烧昏了头,又急又气,从前能忍那么多年,为什么现在非要跟徐仲九立时三刻争出结果。
这是白天,而每一个晚上她无法入睡。
恨不得徐仲九就在面前,她心中有熊熊烈焰,灼烧得只想抓住他狠狠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如同刚学会飞翔便被捕捉的鹰隼,明芝在白昼与黑夜中反复无常。
她一时觉得自己应有此报,有杀人的胆量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一时又恨得心都快炸了,没日没夜的陪护、舍己为他才受的伤。
她时常在睡梦中猝醒,醒来才发现不知何时泪水淌了满脸。
最终,恐惧占了上风,她想自己不会再和徐仲九作对。
和恶劣的伙食、邻居、环境相比,这里顶顶可怕的是无穷无尽的寂寞,比死亡更可怕,因为见不到终止的边际。
她以为她的喉舌将要生锈,因为找不到可以言语的对象。
但是这样的寂寞有一天还是被打破了。
深夜铁栅栏被打开,明芝莫名其妙被提审。
不管如何申辩,两名狱卒跟没听见似的把她拉到审讯室,然后一齐走开了。
明芝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突然意识过来,难道是徐仲九要见她?但很久都没人来。
审讯室有一些皮鞭和木棍,明芝闻到强烈的血腥味。
她想吐,不过忍住了。
黑色的小虫大摇大摆从面前走过,明芝退后一步,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它们的存在,不想给自己的鞋底加多一坨污渍。
门嘭地被打开,明芝防备地转过身。
不是徐仲九,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高而胖,满脸络腮胡子,浑身酒气。
明芝瞳孔莫名缩小。
她记起这人是谁,关在斜对面的一个囚犯,经常高声大气骂粗口。
他怎么会来这里?
她警戒地退后。
那人咧嘴一笑,“大小姐,看来你真的忘记我是谁。”
明芝微微垂下头,是温顺无害的姿态。
对方哈哈大笑,“别装样,你一进来我就认出你,当初在松江拿了把枪打伤我好几个弟兄的不是你?”
他逼近一步,“你坐在徐阿九车上,一枪一个,打得很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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