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当年给弟子上课的教材有六本,分别是《诗》、《书》、《礼》、《乐》、《易》、《春秋》。
其中的《礼》并不是后世名气更大、流传更广的《礼记》,而是稍显陌生的《仪礼》。
而所谓的‘记’,在孔子时代其实是一种文体,读后感、议论文什么的。
而‘礼记’的本来含义,大概就是学完《仪礼》某一篇之后心有所感,所以写的一篇读后感,发发议论。
后世的《礼记》其实就是从孔子弟子所作的‘礼记’中选辑,最终成书。
所以编者不同,也就有了不同的版本。
后世流传的版本又被称之为《小戴礼记》,正是因为编者是戴家两兄弟中的弟弟!
对应的,他哥也编过一部《礼记》,后世称之为《大戴礼记》。
此时后世最为认可的《礼记》还没有诞生,各家倒也有一些不同的选本——不同的学术大佬都是要教学生的,自然也有各自的一套辅助教材。
‘礼记’在他们看来大概就是教辅资料、优秀作文精选那种东西吧。
也就是在未来,位置才越抬越高,成为‘经书’了。
不过这种事也不奇怪,朱熹最初作《四书章句集注》,这也是教辅资料,用来辅导书院学生考科举的。
等到了明清,却成了读书人的教材!
作为儒生,公孙弘上课讲《仪礼》简直是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而讲着讲着,难免旁征博引,念诵的那一段就来自一篇名为《内则》的‘礼记’,在礼记中也算是精品了。
非要说为什么引得桑弘羊作怪,则在这篇小文的内涵上。
《内则》这一篇说的是家庭内的礼仪,这一篇所体现的精神,在日后两千多年会一直支配华夏人的道德观念、家庭观念。
孝顺父母、孝敬公婆、友爱兄弟,都是从此而来。
公孙弘念诵的,其实是对女子的一些要求!
大意就是说,女孩子从小就要谨慎,最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听从女师的教导,顺从乖巧。
从小要学习的内容包括纺织、烹饪、祭祀等等。
到了合适年纪嫁人,一定要符合礼仪,不符合礼仪的叫做‘奔’,奔者为妾……
说实话,这里体现的内容,比起后世越来越将女性‘卑化’的‘歪理邪说’,已经算是相当客气的了。
这当然和文章诞生的时间有关,虽然儒家一贯强调男尊女卑、三纲五常那一套,但也得遵从基本法啊!
从上古时期,再到如今,因为种种原因,女性都还一直是家庭经济中不可或缺的角色!
正是因为如此,女性地位摆在那里,根本不可能是学者嘴炮几句就能够扭转的。
所以儒家就算有这方面的倾向,也只能说到这个地步,这样算是大多数人都能接受的。
不过即使是这样,放在当下这个特殊的境况中,桑弘羊也是想笑的。
陈嫣也是个女子啊!
而且她不是个普通女子!
桑弘羊所见的,陈嫣一看就是要干大事的人,总之将来是不会消停的。
给陈嫣上课,提那些东西,两边反差太大了,便自然而然产生一种喜感——大概也正是因为此,所以公孙弘也只是念诵了一遍,丝毫没有就此阐发议论的意思。
这个问题一旦说的深入了,该怎么说?既要保全公孙弘的儒生立场,又要确保陈嫣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发声…几乎是不可能的嘛!
放课之后作为老师的公孙弘先离开,直到公孙弘看不到人影了,陈嫣才开始收拾东西。
才出教室门,身后就跟上了一个桑弘羊。
桑弘羊才想说什么,忽然发现宋飞熊已经等在转角处了。
睁大了眼睛:“你你你、你怎么在此处?”
宋飞熊用关爱地主家傻儿子的眼神看他,说不出来的‘慈爱’,然后才道:“我与嫣翁主约定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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