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变成这副模样,方筱晴不禁鼻头泛酸。
这还是自己那个英姿煞爽,英气逼人的哥哥么?
“筱晴,你来了。”
方锦文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其实,他现在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他这辈子,算是完了,他待在里面,也只是虚度光阴而已。
进了监狱以后,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噩梦,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他只知道,自己在牢里过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日出盼日落,天黑盼天明,那样的日子,是这么遥遥无期,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撑多久,他只知道,他现在所过的日子,形同置身地狱,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地体会到,什么叫生无可恋。
原来,过去所过的那些荣华富贵的日子,都是老天的恩赐,是他自己,是他自己一手毁了他自己所有的幸福,可惜,这一切,他明白得太迟。
方筱晴看着他,低低地问道:“哥,你后悔了么?”
这句话,她一直想问,但是她却一直不敢问,她担心问出来后,会惹得哥哥生气,然而,这句话,一直压在自己心头,她不问出来,心里会憋得慌。
方锦文听了这句话,瞬间陷入沉默?他后悔了么?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后悔了,当他失去自由,失去一切之后,他才知道后悔,然而,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他就算是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他默默放下听筒,转身离开了,这一刻,他突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妹妹,是他,毁了他们的家,是他,毁了自己妹妹的幸福生活,如果不是他,也许她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做个嚣张跋扈的千金大小姐,然而,因为他,她之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现在的他,就是个千古罪人,他不但毁了自己,还毁了自己的家族,毁了自己的家,他的身上,背负的罪太重太重了,重到他几乎已经承受不住。
方筱晴看着方锦文的背影,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方筱晴放在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方筱晴接起电话,就听到保姆急切地道:“大小姐,不好了,太太跳楼自杀了。”
方筱晴听了这句话,拿着手机的手,在急剧颤抖着,隔了好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大小姐,我说……”
保姆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方小姐的手机,已经从她耳边,滑落到地上。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脚步沉重得可怕,她想要往前走,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根本动弹不得,恐惧,一直从脚底,蔓延至她的全身,她宁愿相信,刚刚是她自己出现了幻听。
然而,她明白,自己母亲那样的状态,会做出自杀这样的事情,一点也不奇怪。
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气,她才挪到了脚步,急匆匆往家里赶去。
她回到家的时候,看到自家花园里,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毫无疑问,那是自己母亲的血。
浓重的血腥味,在院子里弥漫开来,那样的味道,让她整个人呼吸一窒,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呼吸不上来。
她挪动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进屋子里,屋子里,顾蓉已经气绝身亡,她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死相让人目不忍视。
顾蓉终究还是抵不过良心的谴责,选择了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她的捶打推撞,导致了方宗怀的死,方宗怀死后,她的精神就出问题了,虽然她恨着方宗怀,虽然她恨不得方宗怀死,但是方宗怀真正死了,她自己却也不好过。
虽然方家的人,并没有揭穿她,但是她始终忘不了自己是个杀人犯的事实。
背着这样沉重的良心债务,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再活下去,所以,她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方以安跪在顾蓉身边,他看着这个和自己相伴了数十载的女人,一张苍老的脸上,表情平静得可怕。
当年,他被逼着娶这个女人,从而放弃了自己最爱的女人,这辈子,他都做不到爱上这个女人,虽然不爱,他们却也相伴了数十载。
如今,看到这个女人躺在这冰凉的地板上,一股寒气,突然从脚底窜了起来,那样冰寒的气息,一直从脚底,蔓延至他的全身。
好可怕的事实,只不过短短数个月的时间,他的家庭,就变得支离破碎了。
儿子入狱,老父去世,如今,连妻子也离开了,整个家里,就只剩下他和方筱晴,原本热闹的方家大宅,一下子陷入死寂。
他这辈子,虽然得不到心中的挚爱,但是也算是荣华富贵了一辈子,然而,没想到,临老了,还要承受这样的厄运。
方筱晴在方锦文身边蹲下来,哽咽着喊了一句:“爸。”
方以安依然一动不动地跪在顾蓉身边,没有一丝反应,他正看着这个和自己相伴了数十载,却无法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女人发呆,他在想,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们是否会做和当初一样的选择?
然而,时间不可以重来,他永远都不会找得到答案,他只是清楚地发现,自己这辈子,竟然活得如此失败,妻子没娶好,儿子没教好,女儿,也浑浑噩噩过了二十余载,他真是失败啊。
他悲哀地发现,他是如此失败的一个人,连老天,也在惩罚他当年的软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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