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做梦是件私密的事儿,梦里无法无天,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她居然觉得这梦回味无穷,当然也可能是半夜里脑子不好使了吧!
昏沉沉又躺回去,甚至奢望能继续刚才的美梦,可惜梦断了,再也没能接上。
五更的时候起身,天还没亮,各处宫门都已经开了,整个紫禁城浸泡在寒冷和黑暗里。
夹道中来来往往尽是挑着灯笼沉默前行的宫人,如果有人俯瞰这座皇城,会看见错综的经纬上,布满移动的光点。
月徊提灯往乾清宫去,虽然她的蝈蝈被鸡吃了,但皇帝的蝈蝈依旧由她伺候。
她每日的差事就是替皇帝梳头,喂蝈蝈儿,剩下的时间基本闲着,在御前站班儿,有一搭没一搭陪皇帝说话。
细数下来,进宫也近一个月了,乾清宫她都摸透了,闭着眼睛也能进东暖阁。
只是今天有点儿糊涂,睡得太少,加上那个梦上头,她是打着飘进乾清宫的。
按说这时候皇帝应该起身了,可到了廊庑前,现不大对劲儿,暖阁内外还是静悄悄的。
迎面碰上了柳顺,柳顺说:“姑娘来了?万岁爷今儿闹咳嗽,人也惫懒,我正要打人回掌印呢,看看是不是传太医进来问个脉。”
月徊有点奇怪,“万岁爷圣躬违和,怎么不直去传太医,还要通禀掌印?”
“这您就不知道了,万岁爷打小儿是掌印看顾大的,什么时候该请太医,掌□□里头有数。”
柳顺笑道,言罢又压低了嗓门儿,“何况万岁爷万乘之尊,隔三差五地传太医,就算不往外宣扬,跟前伺候的人看着也不好。
万岁爷正是春秋鼎盛,有点子小病小灾的,吃两粒清心丸就好了,z老人家自己也不愿意劳师动众。”
月徊哦了声,嘴上虽不说,暗里却惊讶梁遇的权力竟已经渗透到了这地步,连皇帝看不看太医都要听他的意思。
好在他是一心为着皇帝,皇帝也不疑他,如果哪天生出了不臣之心,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我进去瞧瞧。”
月徊微欠了欠身,“总管您忙吧。”
一面把手里的灯笼和梳头包袱交给一旁的小太监,自己打帘进了东暖阁。
皇帝卧在床上,颧骨潮红,还像她头回见他时候的模样,看来是老症候又作了。
她趋身上前问:“万岁爷,您哪儿不舒服呀?难受得厉害么?”
皇帝轻轻摇了摇头,“就是气闷,总想咳嗽,没什么要紧的。”
月徊在脚踏上坐了下来,替他掖掖被子说:“今儿没有朝会,您就好好歇一天吧,我想着是昨儿亲政大典过于劳心劳力了,歇一歇就会好的。”
皇帝勉强牵了下唇角,“大约是吧,虽说那些筹备不要朕亲自过问,但这件事像石头一样压在朕心上许久。
如今尘埃落定了,人松懈下来,反倒要犯病。”
语毕咳嗽了两声,想起昨天得来的消息,“朕听说大伴也不豫,现在怎么样了?”
月徊道:“是胃疾作了,来势汹汹去得也快。
我昨儿回他坦的时候,像是已经好多了,应当没有大碍了,皇上只管放心吧。”
皇帝颔,顿了顿问,“昨儿出去,正遇上东厂抓人,怕不怕?”
所以梁遇的所有计划,都是预先和皇帝通过气的。
带着她一块儿逛夜市,才不至于让那些乱党起疑,毕竟掌印那样的大忙人,抽冷子上前门大街胡逛,说出来也没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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