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复又低下头去:“还有那群言谏,一个两个脑生反骨,挨了打还视为荣耀,你叫手下人侦得消息半路逮了最好。
皇帝烦了,剩下五日若再有上谏的……”
凉钰迁看了他一眼。
符柏楠半边面隐在茶碗后,低声道:“我知道。”
凉钰迁动作一顿,蹙眉道:“若百官有何动作,我可不会替你进言。”
符柏楠森然一笑,“我知道。”
凉钰迁完全停住了。
片刻后,他道:“你早知晓这些时日要生事端。”
符柏楠放下茶杯,不置可否。
凉钰迁搁下笔,“既已知道,你为何不防?”
符柏楠掸掸袖道:“即无动土私府,也会有它事弹劾与我,既然事端起因瞬息变化,又如何能防得住。
再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起身道:“今日就到此罢,久留惹人生疑。”
凉钰迁不再多言,右手抚抚鬓角,卷起书卷:“给我掩上门。”
门格开合。
符柏楠很快离开司坊,在宫道上徐徐行了一阵。
天又飘起细雪,落在厂服之上,他望望天,停下了。
不多时,细雪落了一身,乌沉袖上趴着素白,一点两点,轻而静。
符柏楠缓缓伸手,指尖刚触,那白便消失无踪了。
他垂眸盯着袖上反绣的暗纹,宫灯下,刚才那一两点白雪如不曾存在一般。
冷风夹刀呜呜啸着,在宫墙间穿行,四面八方朝他而来,卷起披风,钻入袍角。
符柏楠不自觉紧抿起唇,闭了闭眼,他唤出跟着的厂卫道:“我还有事,你叫他们先回去吧。”
☆、第十五章
宫靴踏雪,过而无声。
符柏楠克制不住地走得飞快。
打过三更,已进入后半夜了,风雪愈发大起来。
他未提灯,独身驰行在凉夜无人的巷子间。
瓦市愈发近,他已在朦胧中见到那条街口了。
符柏楠又疾行几步,万籁无声中,忽然一物破空扎来,划破他脸颊。
这突发之事全在意料之外,他堪堪避过,却又有两三只从四处扎来。
符柏楠脚不停顿,迅速转入旁边窄巷,腰间钢鞭猛出,鞭尾一甩打出片雪幕。
钢鞭映光与异物相撞。
他边退边打,动作不停,来人下饺子一样冲入雪幕,雪起雪落,地上多了五只断箭三个人影。
这些人连他十招都吃不住。
符柏楠一收鞭提气跃上屋檐,追着逃窜而走的黑衣人猛驰几丈,挥鞭破空,那人扭头挥剑抵挡,一放一收,符柏楠钢鞭脱手。
对方似乎大感意外,停顿了一瞬。
这瞬息之间,符柏楠袖中左手猛挥,极轻的“哧”
声后,那人惨叫一声倒在檐上,屋上积雪簌簌落下去。
符柏楠走过去将钢鞭收回腰间,提起那人衣领,收了打出的薄刃跃下屋檐,将人扔在地上,冲循声晚来的厂卫淡道:“锦衣卫断不会如此轻看本督,必不是他们的人,带回去审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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