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深夜,庙堂的大门紧闭,庙堂内烛火通明。
依旧是那无人十分,熟悉的“吱呀——”
一声,庙堂的门由外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浑身被冷汗浸湿了的狼狈妇人。
不变的是那张美丽至极的面容。
然而此刻,她却像是一朵快要烂死的花一样,苟着最后一点气儿,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庙堂中,额角密密麻麻的汗珠滚落,眸中的泪水也一道接着一道滚落。
那样纯净的,透明的泪珠。
流出它的那个人,眸中已经是一片死寂和绝望。
她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在无人时分,靠着那尊白石雕像坐了下来。
不同的是,从前的她是快乐的。
这一次,她内心无尽的绝望以及肉身撕裂的疼痛,几乎要让她整个人散架。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承受着这样的痛苦,一路从山脚下的城中爬上来的。
她只知道,齐暮不在了,这儿是唯一能让她感到安全的地方,她要来这里。
不管她生出的孩子是人还是妖,那都是她和他的孩子。
此时,齐暮的肉身已被宴家人摧毁,魂魄四散在了人间,但还有一部分魂魄带着强烈的执念,又回到了这座雕像内。
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守护这片土地。
但是这部分的不全魂魄,并不足以让他开口说话,更是无法在宴乐儿面前现形。
他只能依附在白石塑像之内,眼睁睁看着她痛苦不堪的模样,却什么也做不了。
宴乐儿疼痛乏力,以至于反复昏迷,但心中还有最后一点儿火苗支撑着她,活下去,活下去。
为了齐暮,为了孩子。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在一片汗水与血水的交融下,她将腹中的孩子生下。
孩子洪亮的哭声在耳边响起,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他护在怀中。
如同绷紧的琴弦忽然间松开,无尽的疲倦与黑暗向她袭来。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刻,宴乐儿倒在那座雕像旁,如同一朵被暴雨打落进泥地中的花。
她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话,比拂过面庞的微风还要轻:“暮,你的心愿是什么……”
但是,白石雕像内的那部分魂魄却能听见她说话。
他的心愿么……
这一刻,他的心愿不再是看见他守护的这片土地,平和安宁,世人皆幸福。
唯独这一次,他想自私一回。
他的心愿,是保护好她与孩子。
然而,一切都不可能了。
宴乐儿也无法再听见齐暮说话。
画面再度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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