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型师看她一直盯着何绍礼,便跟她说,
江子燕收回目光,她淡淡地说:“他不是我男人。”
下巴微微一扬,“那里才是我男人。”
发型师好奇地一转头,看着胖嘟嘟的小男孩在低头翻时装杂志,忍不住笑。
他夸张地说:”
我这话可不是拍马屁,但你男人是我见过最帅的,平时得牢牢看紧他啊!”
江子燕一哂,想继续望着镜子的自己,一个猝不及防,却撞进何绍礼眼眸。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原本以为礼貌对视几秒,何绍礼便会率先礼貌移开视线。
但这次没有。
他很沉默地望着镜子里的她,江子燕忍不住疑惑,何绍礼这种目光,是冷冷的,冷冷的,冷到了几乎没有情感的质问,还是另外一种炙热,炙热的,炙热到只剩下注视的平静感情。
她被他看得几乎要垂下目光了,幸好这时候,不知情的理发师说:“剪完啦,小姐再去洗一下。”
江子燕一声不吭站起来,手心细细一层汗。
而再吹完发走出来,何绍礼已经付完款,和儿子站在外面等她。
“您看您两个男人,长得都真好看。”
理发师再艳羡地说。
江子燕莫名心颤,有些笑不出来。
平时,何智尧为了逃避学拼音,八点就嚷嚷要睡了。
但今晚和父母出来,又跑又跳,回家洗漱也很乖。
何绍礼没让江子燕代劳,亲自和儿子洗的鸳鸯澡。
江子燕独自坐在外面沙发里,隐隐约约听得父子俩嬉闹。
再联想到何绍礼那看不懂的对视,觉得像是发生了一场小型幻觉。
这是陌生的东西,陌生的感受。
曾经异国的很多深夜,她被雷雨吵醒而关窗,总觉得前缘和自己无限远。
外人看江子燕失忆后这般固若金汤,其实最初情况也并不是这样,任何人该有的堂皇和混沌,她都完全不缺。
只不过从各种渠道知道有关自己的一些基本资料,无一例外,不太愉快。
比如来自三线城市的落后区县,父母自她一岁不到就分居,父亲另一个家庭的儿子据说只比自己小几个月,江子燕被判给母亲抚养。
但母女关系如何呢,刚失忆的江子燕试着给母亲打电话,忙音很久才接通,她仅仅试探着刚叫了一声”
妈妈”
,对方听出她声音,话筒就直接传来句方言说的脏话。
“你这次又在盘算什么?失忆,还是想借着失忆甩开我这个妈嫁到豪门?我觉得你应该死,怎么那么多人跳楼,大家都死了,就你命大?在医院?说笑?我没有钱,你是打电话来找我要钱的吗?不要想着从我这里再要一毛钱!
我已经受够了。
为什么别人家养孩子,都能为家里分担?你还在找我要钱?你以为凭借着前几年寄来的钱,就可以不认我这个妈了?典型的□□!
扫兴货,我就不该生你!
我这一辈子就因为你,才活成这个奶奶样!
你舒服了,你舒服了你现在又打什么电话。
我也想什么都忘,你为什么活着——”
江子燕沉默地听着颠三倒四的叫骂,感到肚子内稍有异样,大概是小小的何智尧感受到了母亲心中的情绪,心生不满而抗议。
她脸色和缓,温柔地抚摸着肚子,安抚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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