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要到山中一处寺庙才会停,殷胥从车上下来时,却听到了修高兴的说话声。
修:“崔三郎!
你怎么也来了!”
殷胥陡然觉得后脊梁一阵冷气往上冒。
崔季明笑声传来:“万山花开遍,我也随些风雅,怎能不来呢?”
耐冬在车下等着扶殷胥,却看他僵在车里,眼神有些疑问。
殷胥硬着头皮走下车,往春光明媚处瞥了一眼,差点脚下不稳摔倒在地。
崔季明真是浪得划船都不用桨了。
她一身绣着暗纹的艳色红袍,刺绣的光泽流转,整个人如同被抽了骨头般瘫坐在一张红木轿子上,怀里抱着个美艳的龟兹女,那女人怀里端着葡萄,白玉似的手拈住往崔季明唇间送。
四面轻飘飘的轿帘如若无物,下头四个少年扛着红木轿子,后头还有两个穿金戴银的侍女手持香炉,面含笑意随侍。
崔季明手抱在那龟兹女的腰上,面上戴着一只雕花金框的新琉璃镜,耳边的金耳环换做了雕刻精致的小金佛,拇指套着白的耀眼的玉扳指,龟兹女更是恨不得将崔老爷的万般宠爱戴在脖子上,金光银光映出半山春光。
远远望过去,崔季明简直就是一朵招蜂引蝶又红又香的大牡丹。
她对于自己的四体不勤,以及十几岁就开始抱着女人不撒手的无耻丝毫不自省,见了修只是下半身没动,敷衍的行了个叉手礼,面上满带笑意:“修殿下似乎许久不见又长高了,今日好春光,请一定要好好享受。”
她头发束起,衣服上穿的也不是高领,脖子上一个快好了的印痕算是扎眼。
修:“哎呀,你让大马蜂蛰了么?脖子上怎么伤的如此厉害。”
崔季明笑:“殿下还是年纪小,有的人不懂分寸,不过是推倒闹着玩的事情,非要留下个痕迹,也确实是不懂事儿。”
修:??
殷胥:“……”
修跟她聊了几句,眼睛愣是半天没从龟兹女贴在崔季明胳膊上的酥胸上离开,呆呆愣愣的应道:“哦、哦!
三郎今天一个人来的?”
“怎么会,今日与家人一同来的。”
崔季明笑着望身后看去。
姗姗来迟的轻便马车上坐着两个影影绰绰的少女,一只素手拨开车帘,紧皱着眉头有几分薄怒,呵斥道:“像个什么样子!
以后你再这样,别跟我们一路!
我见不惯你这德行!”
那少女十二岁左右,轮廓单薄,面容纤弱惹人怜,语气却并不好。
崔舒窈说罢,才发现还有旁人在场,脸面立马改变,转瞬勾勒出几分轻柔的笑意:“阿兄,你也不下了轿子好好与人打招呼。”
修见了舒窈,一下子就像是被缝住了嘴,整张脸唰的就红了,往后退了半步。
崔舒窈却没记得他,毕竟中秋夜宴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修又站在一群少年中,她笑着向修点了点头,修慌不择的向她回礼,又是想叉手又是想鞠躬,同手同脚忙的不可开交,却忽然感觉到一阵清风拂过,马车已经走远了。
修挠了挠脑袋,仿佛毫不介意的在原地傻笑一番,回头跟殷胥说道:“你看,她跟我笑了。”
言下之意就是,上次中秋你再抢也没用,人家姑娘是对我笑的!
殷胥则脸色极差,走下车恨不得一脚踏出一个脚印来,他甚至都有点羡慕修碗大的心眼,省得如他这般整天因为小事,让自己过不去。
道路上跟着出现了一匹白马,一名男子策马上前,正是崔式。
这一家人也不互相等等,崔式手里捧着一大束初樱,穿的相当精致,殷胥陡然想起来这家人为何正好也今日上山了。
贺拔明珠的衣冠冢就立在万花山深处。
贺拔明珠因为是船难丧生的,长江中游无数暗流漩涡,她的尸身并未找到,崔式在四季百花盛开的万花山给她立下了碑。
这里似乎是贺拔明珠与崔式的相遇之地,崔式也决定迟早带着孩子们回到长安,希望她能看着贺拔家与她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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