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令行之时,众位慵懒惯了的大臣实在是叫苦不迭。
若是晚了,朝中的惩治极为严苛,不但夺一月俸,甚至笞十小板。
诸位大臣的屁股坐惯了软垫高椅,更是伤不起尊贵的颜面,是以个个兢兢业业,谁也不敢迟到。
但是起得太早,堪比酷刑,一大清早,官轿们落到了宫门前,轿子里的呼噜此起彼伏,一时引为盛况。
紧接着,在这令行之初,闹出了一场甚大的风波。
原来一次早朝适逢下雨浓雾,一位距皇宫甚远的官员,雨天一时瞌睡起得略晚,怕上朝去得迟了,嫌轿子太慢,竟然自出了轿子,一路提着官袍,泥水四溅,飞奔向前。
结果雨天雾大,转错了方向,加上泥路湿滑,那官员慌不择路竟是一失足,掉入了宫外的御河里,加上年岁老迈,气力不足,不通水性,而赶来的小厮们营救又不及时,便活活淹死了。
这淹死的乃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登时惹起一场轩然大波。
一批朝中栋梁以新帝不遵祖制为由,上谏皇上收回成命。
新帝龙椅尚未坐热,威严未立,骤遇逼宫,一时也是进退两难。
就在龙颜扫地之际,尧家二郎谏书圣上,直言圣上语出为制,不可朝令夕改,若体恤年老体衰之臣,可令其等还家酣睡,免了晨起之苦,简拔一批青年才俊充斥朝野。
新帝见之大喜,借着这由头厚赐了一批老臣,让其荣归故里,又提拔了一批年轻官员,才慢慢坐稳了帝位。
人都道二郎狂妄自大,却不知这二郎虽然平日里有些骄狂任性,但是真正涉及江山关隘处,却是立场分明地站在圣上一边,真真是让圣上感念于心,堪称忠臣贤士的典范,就算载入史册,也无须太多润笔修饰。
可是今日不知怎的了,一向维护圣谕的大魏栋梁,却是姗姗来迟。
待得尧太尉入殿时,文武百官已经站满了四大趟,齐刷刷地与圣上一起看着尧家二郎玉冠长衫,长袖飘摇,襟带飞扬款款而来。
圣上迟疑半天才张嘴,不知该如何开口训诫尧家二郎,于是又慢慢闭上,瞟了站在一侧的内臣太监一眼,示意他尽了监督百官的本职,替圣上分忧开口。
被圣上瞟了这一眼,那监督百官出勤的太监心中就是一苦:圣上您这万乘之躯不开口,却让我这没把的来得罪这一向冷傲的尧太尉?
这顿时心中如入油锅,煎炸得很,暗想是否现在裆中拉泡新鲜的,只说吃坏了肚子,来个屎遁才好?
不过太尉今日心情甚好,待站立在大殿群臣前侧,不待内臣开口,便主动领罚,自免去一个月的俸禄,再笞十小板。
此话一出,龙椅上的圣上长出了一口龙气,那快要吓拉了的内臣太监也可以紧一紧后门,一时君臣和乐,大殿里如沐春光。
大臣们皆心知肚明笞板不过是走个形式,哪个行刑的内臣敢如此不开眼,真的下力敲打太尉大人的尊臀。
不过从来都是第一个上朝的太尉,今儿个居然迟到了,实在是让众位大臣惊讶。
下朝后按规矩,饿着肚子爬起来上朝的群臣们来到殿侧去食早饭,吃完后,便各自回衙门关口公干。
白水流走在尧暮野的身旁,与他一同坐在殿侧单独摆放的一张檀木桌旁,不由调侃起太尉大人:“昨日休沐,我曾派人去你府上送信笺,邀你一同宴饮,可你却不在府中。
今日又是上朝晚至,不知兄台昨夜与哪位佳人邀约,以至于高睡不起?”
白水流这话乃是调侃,自己都没有当真之意。
尧暮野若是能被美人牵绊之人,早就儿女绕膝,何至于到现在还撩拨得京城一众贵女恨嫁?
可是没想到尧暮野听了他这番戏言,却嘴角微微挂笑,也没有反驳之意,只端起了太监们刚刚端送上来的香米粥浅饮了一口。
白少没想到自己一语言中,一时间拿着灌浆馒头竟忘了咬下去,只是微微瞪着眼道:“还真是如此?这是哪位府里的贵女,竟有这等本事绊住了兄台,不知我可曾见过?”
可是尧太尉却不欲多言,淡淡道:“她生来腼腆,不欲人知,想来白兄也未曾见……今日的馒头甚是美味,倒是不像宫中庖厨的调味啊!”
见尧家二郎转了话题,白水流一时也问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守在一旁伺候的小太监机灵低答道:“回禀太尉大人,这馒头乃是宫中的萧妃得了西北家乡的腊味,禀明皇上,得了圣上恩准后,亲手调水和面,捏制出来上屉蒸煮,替圣上犒劳百官们早朝的辛劳。
为了这顿早餐,萧妃娘娘可是午夜便起了,生生忙碌了后半夜呢……”
白水流一边咬着馒头,一边笑着言道:“哦?那可真是要谢谢萧妃娘娘的这一番苦心了。”
尧暮野却没有接话,只是将那吃了一半的馒头放在了桌上,喝了一碗米粥后,便向白水流告辞,起身准备回军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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