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莲不是愚忠的人,所以不会对秦越言听计从,但只要他应承下来,就必然会字字遵守,这点让秦越很放心。
何莲当夜就悄无声息地将库房中的金条转移出去,而后拿着秦越给的银票换了身行头,驰马往西北罗刹堂方向去了。
孤月悬天,漫天璀璨,粼粼银光将皇宫琉璃砖瓦渡了一层薄光。
皇宫南面御史台,破败后院的仓房内,黄色烛火随着灌入的冷风晃动着。
这间仓房,早已被改成临时的刑房,这几日已经将刑具上齐。
刑具都还是新的,闻不见一丝血腥。
张福沅敲敲刑房案桌:“大掌柜,这批药材的供主是谁,你还不说吗?”
大掌柜努力撑开眼皮,露出半个浑浊黄、疲惫至极的眼珠,不卑不亢道:
“我千金坊立世几百年,靠的是信誉,既然答应货主不透露来源,那我便是死也不会说。”
张福沅笑:“那我来说说。”
他将案上压纸的镇尺挪开,取出下面的三张文书,缓缓开口:
“贵坊虽立世百年,但却是近二十年才逐步膨胀起来的,你们吞并布、茶、酒、盐、马庄、饰行行当当。
甚至,还把最大的赌坊和青楼开在了天子脚下,可偏偏这些生意,还都是袁朔安任职户部侍郎时审批准许的。”
大掌柜困得睁不开眼,咬破自己的舌也要保持那股儒雅的风度:
“只能说,我们千金坊积累百年,终于熬出头了。
我们按规矩办事,开张财税上报户部侍郎,至于户部侍郎是姓袁姓黄,都不影响我们要做的生意和时运。”
张福沅冷笑,这话倒是把两家关系撇的干净。
他绕过案桌,走上前去,“唰”
地一下将第一张文书展在掌柜眼前:
“这张是当年被你们搞跨的同行,供词都在这,袁侍郎以安全隐患、地租价格等各种理由将他们逼停关业,你还敢说你们没有伙同?”
“袁侍郎劳神耗力整顿商贾,尽职尽责查处害群之马,才让京城商业有今日之清廉繁华,我们千金坊的确是沾了光,但绝不存在伙同一说。”
张福沅并不意外,袁朔安当年撰写的查处文书很是详实合规,即便时隔二十年,找到当年被袁家打垮的商贾,他们也无法自证清白。
张福沅将第二份文书抽出来,摆在大掌柜眼前:
“这是贵坊家主近三年接触袁侍郎的时间地点,千金坊茶楼二十三次、携礼登门五次、同游白云山两次,这频率恐怕有点暧昧吧。”
大掌柜大笑了一声,脸上褶皱丛生:
“礼尚往来,人之常情。
何况我千金坊茶楼乃天下第一,不仅袁侍郎,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我们家主也时常陪同,张大人可不要冤枉我们。”
尸位素餐几十年的御史台,布下的眼线根本敌不过袁家,张福沅也只能查到两家明面上的交往,私底下的贿赂和进账,完全封死找不到半分击破点。
每样罪行都只能查到苗头,可证据却都是隔靴搔痒,难以力证,十分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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