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膝被关在看守所的十五天都很煎熬,没日没夜的审问,连水都成了奢侈品,但自己还是熬过来了,唯独没有想到自己出来听见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谢铷订婚的消息,那一刻,沈膝觉得自己再次回到了谢铷离开的那天,苍白的日光,焦灼的柏油路,巨大的轰鸣声,每一件都让沈膝觉得窒息,眩晕替代了身体每一个角落的疼痛,连眼泪都来不及落下,放在悬崖边的心终于被人从万丈深渊抛下,本来可以垫着的土地再也够不着了,就这样处于失重的状态,天旋地转着晕倒在地。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沈膝不认识这里,从脑袋的犄角旮旯里翻遍了都找不到这个地方,偏头看见了蔚蓝的天空,这个天啊,怎么不能够配合一下,稍微落一点儿雨点儿,让自己能够有个借口哭一下,现在呢,现在是怎么了,连哭的借口都没有了,那些落满了灰尘的记忆从陌生房间的黑暗角落里爬出来,嘲笑,讽刺,那些肆无忌惮的人们从每个方向发来诚挚的问候,呵,沈膝想我过得不好了,你们就又出来了,高兴了吧,真的是刺眼啊。
沈膝还来不及想更多余的事,房门就被推开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门口:“齐凝?”
齐凝微笑着端着碗进来了:“我看你晕倒在了路边,所以就把你带回来了,不介意吧,我给你做了点吃的,起来吃点儿吧。”
沈膝看着齐凝,她实在不知道这个人究竟为何一直要阴魂不散,请原谅自己用这个词形容她,但沈膝真的觉得除了这个词,已经没有别的更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人了,想想自己从见过谢铷之后,见这个人的频率已经高的出乎意料了,沈膝坐了起来,看着端着碗走过来的齐凝,漠然地拒绝接过她手里的碗。
齐凝却一直保持着递碗的样子,不卑不亢,微笑的从容有礼,如果不是这样类似于胁迫的状态,沈膝心想,或许自己真的会以为这个孩子是个好人,但自己现在能够想到的就是,莫非齐氏真的要对浅炼动手了?这样一想,好像谢铷的行为就得到了解释,或许只是因为权宜之计,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她们的敌人太强大了,单凭她们两个人是没有办法的,所以,或许,谢铷是找到了一个能够解决这个事的办法,她不是在乎名誉的人,但事情涉及到谢铷,如今的谢铷和当初陪着自己上山打枣下溪摸鱼的谢铷已经不一样了,有了地位,所以更加的要爱惜羽毛,至少,沈膝觉得谢铷应当爱护自己。
齐凝见沈膝发起了呆,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粥递上来:“我听说谢氏的二小姐和副市长家的长子要订婚了,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沈膝猛地被人打断了思路,乍一听又是谢铷的事情,不由自主地被带走了思绪,顺手接过了碗,想听对方再多说说。
齐凝不动声色地坐在床边,温和地劝沈膝喝点儿粥,沈膝顺着她的话,慢吞吞地拿起了勺子,齐凝微笑:“好喝吗?”
沈膝尝了一口,停了下来,看着齐凝。
齐凝僵硬地笑了笑,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这是个偏离城中心的小地方,交通便利,消息却不大灵通,老房子的六楼,正好可以俯瞰错综复杂的楼与楼之间的过道,稀稀朗朗的人群让齐凝突然觉得心情好起来,她转头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沈膝,微笑:“你现在身体不是特别的好,多休息休息吧。
我去隔壁看一会儿书,有事就叫我。”
沈膝木然地看着齐凝就这样毫不拖沓地转身出了门,还轻轻地替自己带上了门,心里的邪火无处发泄,看了看手里的粥,强忍着摔了的冲动,放在了一旁的床头柜上,下床,站在刚刚齐凝的位置看了看,完全陌生的地界,衣服,手机,没有一样东西在自己身边,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盏台灯,没有衣橱,没有书桌,什么都没有,甚至于电视都没有!
沈膝穿着睡衣开了门,客厅里空空荡荡地只放了个长条沙发,没有电视,什么都没有。
听见沈膝出来的声音,齐凝从隔壁的房间出来,微笑:“你想喝水吗?”
沈膝不看她,走进房间对面的厨房,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水池,拉开柜子,只有两个碗静静地躺在里面,没有刀,没有锅,沈膝转身好奇地看着齐凝:“没有厨具,你的粥买的?”
齐凝把她的拖鞋脱了,拎过来整整齐齐地放在沈膝脚边:“地上凉,把鞋子先穿起来吧。”
沈膝双手抓住齐凝的肩膀,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恶魔:“齐凝,我不想和你有什么过多的接触和交往,过去无论如何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我想要的是向前看,齐凝你能够明白吗?我想要出去,回去,想去看看我想看的人,你能明白吗?”
齐凝抬头,脸上的忧伤让沈膝瞬间清醒过来,她退后一步,无奈地摇摇头:“抱歉,齐凝,我只是想看看谢铷。”
齐凝微笑:“那我让你看看吧。”
说完,她转身走进房间,回头示意沈膝跟上,沈膝犹疑着,她不想去,如果去了就像是背叛了谢铷,可自己真的好想看看她,听听她的声音,在荷兰的那些年,总有那么些日子会坐飞机去万里之外的美国,偷偷地追着这个人,跟着这个人,等她回国之后,会不由自主地偷摸着去她去过的酒店,睡她睡过的床,就是这样的留恋她的味道,想看看她,听听她的声音,闻闻她的味道,那样的让自己心安,现在这样的自己更是想去看看,哪怕是坏的消息也好,只要她好好的,一切就都好。
沈膝路过那双安安静静放在旁边的拖鞋,赤着脚跟了上去。
齐凝的房间依然是长沙发,不过书橱旁边是书橱,正对面是电视,齐凝开了电视,调到某一天的财经频道,电视机里,谢铷瘦了,一脸的冷峻,沈膝情不自禁地走上去隔着电视屏幕,仿佛能够摸到那人光滑的皮肤,顺着眼旁,一直到嘴角,沈膝想,她的嘴角一定是紧绷着的,摸上去硬邦邦的,一点儿也不软和,这个人啊,真的妥协了呢,沈膝的泪水突然止不住地往下落,她捂住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呜咽声透过指缝一点一滴就像是针深深地戳在齐凝的心上,她眼里的那一点儿欢愉渐渐地冷了下来,齐凝坐倒在沙发上,闭了闭眼,没有说话,窗外的阳光夹杂着微风,这样温暖的日子里,房间里的两个人却都像处于冰冷的深渊一样,无法自拔,只能够让自己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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