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筠莞尔一笑,拉着逢春去洗鸳鸯对浴。
夜里,忽下起了一场漂泊大雨,雨势倾盆而落,噼里啪啦地打在地面和屋顶,逢春被雨声吵醒过来,不由翻身坐起,轰隆隆的雷鸣声中,姜筠也醒了,见逢春似乎在偷偷溜下床,不由迷糊地问道:“做什么去?”
逢春已在伸脚穿鞋:“我去看看轲哥儿,雷声这么大,不知他吓醒了没?”
轲哥儿才刚过周岁,尚未挪出主屋,仍在隔壁的婴儿房内睡着,每天晚上都有奶妈和丫鬟看护,虽然无人来报不妥当,但逢春到底有些不放心,还是想亲自过去看一看,“你继续睡吧,我瞧一眼就回来。”
姜筠也坐起身来,道:“一起去吧,你要是放心不下,就把他抱来屋里睡吧。”
于是,次日一早,轲哥儿小盆友在母亲怀里舒服的醒来,夜里的事情他一概不知,但并不妨碍他爬到母亲身上玩的乐呵,逢春陪小儿子闹了一阵之后,就开始洗漱穿衣,姜夫人昨日已说了,今天不用过去请早安,吃过早饭后要一起去董家看望姜箬。
一场暴雨洗刷过后,空气变得格外清新,透过大开的窗户,坐在梳妆台前的逢春,望到一地逶迤的零散落花,瑞云在给逢春挽着头发,穿着一套明蓝色衣裳和裤子的轲哥儿,趴在逢春腿边,和母亲进行外星语似的对话,逢春辨不明儿子的依依哦哦,只得再度开始叫他说话。
逢春伸手拿过一朵粉红色的宫花,细绢纱儿堆的花瓣,形状十分精致,逢春捻着手里的绢花,吐字清晰地说道:“花儿,轲哥儿,你跟着娘一起念,说花儿——”
“瓜儿——”
轲哥儿咧着小嘴,喜嘎嘎地重复道。
逢春忍了一忍,搁下手里的绢花儿,拍着梳妆台的案面,再道:“轲哥儿,你再说,桌——”
“戳——”
轲哥儿学得非常卖力且高兴。
逢春默了一默,然后吐槽轲哥儿:“你个小傻瓜!”
“你爹钓打瓜——”
轲哥儿兴致颇高地继续跟着学,见母亲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时,他自己倒咯咯笑的开心。
待瑞云给自己梳妆妥当后,逢春站到穿衣镜前,去望里头的人影,鹅黄色绣花鸟的过膝薄衫儿,下头配着淡淡青的撒花褶裙,满头乌秀的长发挽了个斜斜的堕马髻,髻上簪着一只累金丝海棠花步摇,发后押着一只金蝶花吊坠。
姜箬有孕,不拘是大房这边,还是二房那边,都要亲自过去探望一次才成话,因大人们的数目已较多,故今日不带小孩子过去,只两位姜夫人,三位少奶奶,外加一个姜篱姑娘过去,六个人共分三辆车,逢春与韩氏照例乘坐同一辆,坐车无聊,两人不免一边打着团扇,一边侃着昨晚的夜雨。
到了董府,董家的管事媳妇堆着笑容引贵客入内,得了传话的董夫人,领着大儿媳妇亲自迎出来,姜夫人和董夫人本为闺阁旧友,一番简单的说笑客套之后,就亲亲热热的挽着手臂,领头往姜箬的院子里行去,穿过垂花门,再绕游廊,最后进到姜箬院子的正房。
“娘,二婶,三位嫂嫂,阿篱妹妹,你们来了。”
姜箬穿着一身海棠红的衣裙,映得脸庞红润且明媚,伸脖子朝后头看了看,不见小孩子的踪影,不由笑问道,“怎么没带侄儿侄女们过来?”
姜夫人白女儿一眼,笑容却喜悦温雅:“家里那么多侄儿侄女,一车都装不下,带了这个,又不能落了那个,光安顿他们就够麻烦了,索性就一个也不带了,以后再见也是一样的……别站着了,快坐好吧,头三个月里,别给我活蹦乱跳,老老实实地给我养着。”
姜箬眉开眼笑地娇声道:“我知道。”
逢春说过几句恭喜的话语后,就安静地待在一旁,需要凑趣时,便张嘴说两句,木办法,屋子里的女眷实在有点多,她今日既不是主角,又是晚辈,自不好表现的太过活泼,逢春静语之时,就悄悄打量着屋中之人,董夫人不用说,姜夫人能和她成为好友,自然是性子投缘,也是一个面容温和的妇人,董大奶奶瞧着也是良善性子,婆婆和妯娌心胸宽和,着实能减少许多生活摩擦和烦恼。
二房那边,姜篱姑娘的婚事已定下,九月初完婚,这位姑娘嫁的可是龙孙,皇帝的头一个孙子,不知两人以后能否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虽然姜篱本身是皇亲国戚,可她的夫婿明显地位更尊崇,要是闹个矛盾啥的,这般贵婿,除了嘉宁长公主亲自出马,孟氏……怕也不好开口训斥。
孟氏虽也是笑意盈盈的模样,但逢春知道,这位孟二婶心里有忧愁事儿,首当其冲的并不是春闱落榜的姜筑,哪怕儿子读书真攀不到高峰,自也有光明前途等着他,她愁的是长女姜箩,大女儿连生三胎,胎胎都是女儿,若非娘家势大,姜箩已不知要挨多少白眼冷言了。
姜筑的正妻牛氏,也规矩恭谨地跟着婆婆,逢春约摸,她也有烦心事,自她生了长女后,孟氏待牛氏的态度便冷淡了一些,据逢春观察,反正是明显没以前那么亲热了,唉,逢春心内着实无语,你自己就是位女性,干嘛还对生了孙女的儿媳妇露出不满之意恁。
贵客临门,董夫人自然要好生款待,然而,逢春在外头要顾忌贵妇形象,不能随心所欲的胡吃海喝,造成的后果就是——晚饭时,姜筠瞅着连扒两碗米饭的逢春,目中微露惊愕之意:“……在外头又没吃饱么?”
逢春吞咽干净嘴里的东西后,才答道:“在外头呢,怎么好吃的太过分……”
微顿了一下过后,逢春忽抬眼问姜筠,“二爷,你有没有觉着我最近胖了?我早晨照镜子时,仿佛觉着脸圆了点,嗯,腰也粗了点……呃,我是不是又长胖了?”
这里没有什么体重计,可以供她每日随时监察自身情况,逢春每回都得凭照镜子判断,自己是胖了还是瘦了,或者,问姜筠这个问题也是可以得到答案的:“二爷,你最近抱我的时候,有没有觉着我变沉了?”
说着一脸严肃表情的补充,“说实话,莫诓我。”
.
“不能诓你是吧。”
姜筠老神淡定地搁下饭碗和筷子,一脸真诚的说道,“你呢,最近的确是胖了不少,不过……其实你不管是胖是瘦,我都不介意的,所以,你碗里的鸡翅膀,你想吃便吃。”
原来并不是错觉……逢春默默放下筷子:“那我不吃了。”
姜筠挑挑俊朗的眉峰,顽笑道:“干嘛不吃呀,我都说了,不介意你变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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