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医过来一趟,说过了工部尚到访,就自回了堂前坐诊。
内室清静,云琅在榻前站了一阵,慢慢套上外衫,还在想萧朔出门前的那几句话。
“您怎么起来了”
老主簿进了门,见云琅起身,吓了一跳“梁太医说了,碧水丹耗元气,这几日得好生将养”
“也不能老不动弹。”
云琅收回心神,笑了笑,“不妨事,无非见个人、说几句话。”
老主簿刚送过王爷见客,扶了云琅“您是要去见工部尚吗”
云琅借力站稳,就抬手谢了他搀扶,在屋内自己走了几步。
碧水丹后劲十足,加上梁太医昨晚的那一碗汤药,他此时身上还格外乏力,心神也跟着一时不宁。
云琅深吸口气,抬手按按眉心,轻呼出来。
萧小王爷这等愿景
少年时锦衣玉食养着,自然不知道整日躺在榻上有什么好。
云琅在宫里时,一向最不喜欢躺着,能练武就不,能上房便不走路。
偶尔安生一日,都能叫太傅扯着司天监的人夜观星象,白虎星是不是被什么凶煞给犯了。
后来他闹着要打仗,去了朔方军,能折腾的事便更多。
端王知人善任,向来把千里奇袭、一击枭首的军令扔给云少将军,只要能不让他在帅帐里待着,便绝不让他有一刻闲着无聊。
云琅一时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没忍住笑了下,拿过盏茶喝了两口,放在一旁。
大抵是老天爷都不过眼,嫌他太能折腾,索性让他折腾了个够。
这些年跑下来他竟真有些累了。
在荆湖南路,肩膀上扎着半支硬撅断了的羽箭、一路甩了追兵,倒下去再站不动的时候
云琅死死咬着块木头,枕着破庙的烂门槛,自己给自己往外拔断箭。
一瞬也曾想过,若是能高卧榻上痛痛快快一睡不起,该是何等逍遥。
云琅恍了下神,按按眉心“还不行”
老主簿没能听懂,跟着愣了下“什么不行”
“没事。”
云琅打起精神,“等那天到了,我想睡多久便睡多久。”
两人如今还有太多事要做,不能就这么把一口气给松了。
萧朔这些年非但能独力支撑王府,甚至还能替他救下旧部、暗中派人护持于他,心力智计定然是不缺的。
可萧小王爷身在朝中,被各方盯死,依然有太多事不方便做,必须有人在暗中转圜周全。
“如今的工部尚是谁”
云琅将念头按下“还是孔泽他还没辞官吗”
“应当还是工部如今是个闲职,我们也不曾多留心。”
老主簿道“当年先帝在时,工部好歹分管了些事。
如今屯田交予枢密院,盐铁给了三司使,只剩下水部和虞部了。”
云琅这些日子补了不少朝中规矩,按按额头,回想过一遍“虞部是山泽桥道、舟车草木,水部管得是治水和漕运。”
“正是。”
老主簿欣然道,“如何便说您不通政事这不也全知道得明明白白”
“沦落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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