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岩心里不以为意的哼了声,什么随嘴问了句,八成是抓着人家问个没完没了,人家觉得烦了才告诉的她。
大娘那人嘴尖舌快那是出了名的,最是看不得人比她好,踩低捧高的本事谁都比不过,外人面前还能伪装下,自家亲戚这儿根本就不会有任何顾忌。
想也知道,她回家肯定是添油加醋的好一番形容,这才鼓动着老太太上门来要钱。
老太太点点头:“你承认了那就好,这些年我一直住在你大哥家里,你跟老三也没怎么孝敬过我,这次拿出这些钱就全当补上了吧。”
“妈,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周淑兰支着条腿,尖着嗓子道:“老三家怎么样我说不着也管不了,我这头可是年节都不落,哪个月没捎钱过去?头两年以田拿东西上门,被你给羞臊的脸都没地方搁了,你也是打堡子里出去的,能不知道咱们这里鸡鸭蛋那都是好东西了,全家人舍不得吃攒上几十个,还被你嫌弃又土又小气,也不寻思寻思,我们一年就靠着地里收点儿苞米卖个三千两千的,平常日子还能不吃不喝了,能剩下的钱大半儿都给你了,还说我们没怎么孝敬,那你倒是说说这孝敬该怎么孝敬法?难道非得砸锅卖铁了你才满意?”
一说起这些年受老太太的刁难,周淑兰就停不住嘴儿。
一样一都是儿子,大份儿那不用说了,老太太偏的没边儿,老三那成年六辈子也见不着毛钱边儿,她也没说过去闹腾,这边竭尽所能的孝顺着,还这不是那不是的,她这当媳妇的哪能不生气?
“行了行了,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有什么用?就你们给那点儿钱还不够塞牙缝儿的,老大请人吃顿饭都不止那个数儿,还好意思跟这扯掰,也不嫌丢人。”
周淑兰哼了声,上下打量了老太太两眼,拉了长音儿道:“是啊,大哥在政府上班,那钱是大把大把的挣,可我怎么没见妈你吃好穿好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身上这件衣服还是前年这时候我给做的那身吧?”
大份儿是什么德行她不清楚吗,明义上是养活老人,可花的尽是老太太的钱。
纪家俩个老的年青时候都挺能张罗,加上老辈儿留下来的家产也是攒了不少钱,老头子早些年就死了,这些钱就都把在老太太手里头。
老大纪以文原来只是政府里头个打杂儿的,谁都知道管林业的那块儿肥头,油水足,一个农村小子没后台没靠山,凭什么能分到那里当科员?还不是背后拿钱铺的路。
可他原来的工资少的可怜,拿来养家糊口都挺困难,哪还能有闲钱做这个?还不是老太太给使的劲儿。
说是养活老妈,也就为了博个名声好听,老大当干部多年,很是会做些表面工夫,事实到底怎么样也就只有自己那窝子知道。
正文第五十八章死要钱(二更)
周淑兰还记得去年让给捎钱的那人说,他到了老大家,看见老太太捧着碗冷饭就着大酱窝在她睡的那张小床上吃得狼吞虎咽,饭厅的桌子上拿个网罩罩着好几盘的剩菜,又是鱼又是肉的,瞧着就知道吃的挺丰盛。
那人就问:“老太太,这有这好菜你怎么不热着吃?”
老太太回说:“嗨,大鱼大肉的我都吃腻了,寻思换换口味儿,这大酱就饭香,我就爱吃这个。”
会说不如会听,人都长了眼睛会看,到底怎么回事儿也不是她说了人就相信的。
类似这种事也不是头回了,纪以田原先也发现自己妈在大哥家过的并不如想像中的好,还跟周淑兰商量着把老太太接回来住,自家虽说穷了点儿,可好歹能做到有粥吃粥,有饭吃饭,不至于区别待遇。
可这个想法刚说出口就让老太太给撅回来了:“就你那破家还能住人哪,我在老大这儿过的再好没有了,你少操那份闲心。”
就这么着,接老太太过来住的心思彻底歇了菜。
提起这个周淑兰就气的慌,她大伯嫂舌头长,为人苛刻,那都是出了名的,要是真像老太太说的那样待她如亲妈,那都出了鬼了。
光从这身衣服上就能判断出个五六。
青色结实的布料早已经褪了原色,袖肘和领口都已经磨的发白,一看就是经常穿,洗过多少水了。
这要是不缺衣服穿,以老太太对他们二份儿的这待见,巴不得把衣服压箱底儿,或者干脆送人还是丢了,来个眼不见为净,何必巴巴的套在身上?
周淑兰也没给留面子,直接就掀了老底儿,马贵芬一张老脸顿时就挂不住了,恼羞成怒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们似的穷吃胀喝,瘦驴拉硬屎啊,没有钱借钱也得买这买那,衣服有件穿就得了呗,要那么新新好看干嘛?你以为我家里没有好衣服吗,我是怕过来再给弄埋汰了。
瞅瞅你们家这熊样儿,多少年了都没变过,这破门破窗,还有这旧坑席,糊巴烂啃的不知道还以为打哪破烂儿堆捡回来的呢。”
北方农村烧的是火炕,年头久炕石板难免会有些松动缝隙过大,有时候就会透火星,炕席被燎糊的一嘎达一块儿的也挺正常。
原本也寻思着换张新的地板革,瞅着也亮堂些,可这不挖着棒槌卖了钱,打算明年开春就盖新房吗,到时候统一再换新的,将就过去这几个月得了。
没曾想,倒叫老太太给逮着尾巴斥了一通。
周淑兰本来就在强忍着,这一听当时就怒了呛声道:“妈,你说的可真就是对了,我们家可不就穷吗,要是不穷能连个炕席都买不起吗?就我们这样的穷家,哪能拿的出一万块钱,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哪?”
“老二媳妇,怎么听你这意思是想赖帐,不打算给了?”
“妈,你说错了吧,什么叫赖帐不给?我怎么不记得欠老大家一毛钱?”
“你——”
老太太被兑囔的语塞,干瞪着眼没招儿,周淑兰年纪轻,长得又高又壮,她就是动手也打不过,只能调转矛头转向纪以田:“老二,你说,这钱你给是不给?”
尽管马贵芬打小待他就不好,可在纪以田心里仍然觉着这是妈,仍报着一线希望能从她这里得到母爱,哪怕他在外人面前又熊又不老实,对老太太却是半句违背的话都不敢说。
可是他也知道眼下这种情形,只要是松了口一万块钱就没了,不得已只能想点儿别的招,来个‘祸水东引’的闷声道:“妈,这钱的事情我做不了主,参是小岩挖的,该怎么花,是盖房子还是留着上学用,那都是她说了算,你要是要的话就问问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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