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却已晚了。
崔颢徐徐道:“你只将心比心罢:你从前不爱我,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不爱我。
情爱之事,何能勉强?”
“……”
“记得那年我在蜀地说的那句话么?”
“……什么?”
“我可以吗?”
“啊……你不是说那个什么李适之对他亡妻……啊……你……”
我彻彻底底地噎住了。
他凝眸望我:“我对阿妍,慕艾多年。
旁人见你美人如花、才貌两备,我却只见你跳脱顽皮、为情痴绝。
我心爱这样的你,可也知道,我早晚会为这样的你所伤。
我当年远赴河东军幕,既是为了求官,也是为了远你。
虽然我放心不下你,可我总要自保。”
我茫然盯着他一张一合的两片嘴唇。
那两片嘴唇薄薄的,世人说嘴唇薄的男子多半薄情,可……可他分明不像啊。
我嗫嚅道:“你……你不必因为你从母的缘故,便要待我好。”
“我待从前的阿妍好,是因她年幼可爱,又每每依赖我,日日追着我跑来跑去。
我要像一个兄长。
可那年在蜀中,我便已察觉你并非从前的阿妍。
我待你好,便只是因为想要待你好。
我爱的,是这个长大了的、通晓诸多蕃语的阿妍,是这个有小心思的、会为心爱之人流连的阿妍。”
他斩钉截铁道。
“阿兄,你既知……既知我有心爱之人,为何还会留恋于我?”
崔颢苦笑道:“阿妍,你爱恋他若许年,心中可畅快?”
我毫不犹疑地摇头。
爱恋王维,是一件极苦极苦的差事。
我先是遭遇了他完美的妻子崔瑶,接着又要面对那许多喜欢他的女子。
而王维本人过于云淡风轻的态度,有时也让我疲惫不堪。
崔颢举起手来,细细抚摸我的鬓发,直似要拂过每一根发丝。
他轻声道:“我只想,你爱恋他,心中却不痛快。
或许……你哪一日,忽然想到与我相处没有那般不痛快,眼中便见了我。”
我悚然一惊。
这几句话语,直是情深无限。
我何德何能,得崔颢这等才子垂青至此?他是能写出《长干曲》《黄鹤楼》的大诗人,而我只是一个为时人所轻的小小翻译。
初见他时,我甚鄙薄他频繁停妻再娶,心想他虽生得一副绝佳容貌,却也不过是个负心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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