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贵妃叹了口气,“我原说这事儿唐突不得,真要是闹起来,可不是宫女太监结菜户,事关佛国体面,连皇上和太后都得惊动。
这会儿人拿来了,一百个不认账,咱们又有什么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拿双,莫说没什么,就算真有什么,两头都不认,又能怎么样?”
怡妃一听这个,气就不大顺了,“宫里头无小事,但凡有点子风吹草动,宁可信其有,总不能养着祸患,等她闹大了再去查证,那帝王家颜面往哪儿搁?”
说着朝底下跪地的人道,“你们也别忙,怕伤了雍和宫的体面,那就只有关起门来自己家里处置。
既然有了这因头,照我说打内务府传话给她家里,直接撵出去就完了。”
这判决对银朱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惊惶失措地“啊”
了声,“贵妃娘娘,奴才不出去,求您开恩吧!
奴才身正不怕影子斜,奴才是冤枉的啊……”
复又拽颐行,哭着说,“姑爸,我不能出去,不能出去啊。”
一个进了宫的女孩子,不明不白被撵出宫,不光是内务府除名那么简单,是关乎一辈子名声的大事儿。
通常这种女孩子,从踏出宫门那一刻起就死了,往后不会有好人家要她,家里头也嫌弃她累赘,到最后无非找个没人的地方一死了之,死后连一口狗碰头1都不能有,随意找个地方拿凉席一裹,埋了了事。
银朱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种境遇,光是设想就已经让她浑身筛糠了。
她哆哆嗦嗦欲哭无泪,这沉沉的夜色像顶黑伞,把她罩在底下,她忽然觉得看不见天日,也许今晚上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颐行则憎恨这所谓的“撵出去”
,她那大侄女儿被废黜,不正是一样被“撵出去”
了吗。
倒不是她非要替银朱出头,她争的就是个道理,“为了一项莫须有的罪名,葬送一个姑娘一辈子,这就是娘娘们的慈悲?公堂上审案子还得讲个人证物证,娘娘们私设冤狱,那我就上皇上跟前告御状去,请皇上来断一断。”
哎呀,她要告御状,这种话要是从别的宫人嘴里说出来,无非是不知天高地厚,状没告成,先挨一顿好板子。
可要是换成她,那就两说了,皇上还认尚家这头亲,她要是扛着老姑奶奶的名头出面说话,那今晚上挑起事端的那个人不得善终不算,连怡妃也要挨一通数落。
结果就是那么巧,恰在这时候,两个留下搜查屋子的精奇嬷嬷进来了,先行个礼,然后把搜来的东西交到了贵妃面前。
如同板上钉钉了似的,怡妃娇声笑起来,“我就说,无风不起浪。
这会子本宫倒要瞧瞧,这奴才还有什么可狡赖的。”
这些主儿们显然是得到了分明的证据,但银朱和颐行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贵妃这回也皱眉了,示意把物证拿给她们瞧,一瞧之下正是银朱带回来的,用以熏柜子的净水观音牌。
“看来私相授受还不是一回呢。”
恭妃回眸,和贞贵人交换了下眼色,“这下子还有什么可说的,雕了一半的观音牌,这是心有所系,不得圆满之意呀。”
怡妃嗤笑,“总不能是捡来的吧!
再敢鬼扯,就打烂她的嘴!”
如今话全被她们抢先说了,真把银朱和颐行的路给断了。
银朱泪眼婆娑望着颐行道:“姑爸,您是知道的,我这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颐行也算看明白了,她们就因为银朱和她交好,才一心要拔了这条膀臂,好让她落单。
这深宫之中步步都是陷阱,并不是你想躲就躲得了的。
贵妃做出了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横竖银朱那丫头牙尖嘴利她早有耳闻,把她打出去,剩下一个老姑奶奶愈好操控。
“怎么办呢……”
贵妃垂着眼睫道,“家有家法,宫有宫规……”
谁知颐行向上磕了个头,然后挺直了腰杆子道:“不瞒各位娘娘,这块牌子是我捡的,银朱看它香气盛,随手拿去薰衣裳的。
如今娘娘们既然认定了是贼赃,事儿因我而起,银朱出去,我也出去,请娘娘们成全。”
此话一出,不光主儿们,连银朱都呆了。
银朱拿眼神询问她,“您不当皇贵妃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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