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楼上书房对那天校对所写的稿子,那是他正在写的新书金狗中的一部分。
他低头在稿子上修改一个小错误时,突然,那声音充满他的大脑,几千只鸟同时在吱吱喳喳地叫,这次,伴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一个幻象。
麻雀。
数千只麻雀挤挤挨挨地排列在房顶上和电话线上,像它们每年早春那样,那时,三月最后的雪仍没化,地上是硬硬的、脏兮兮的一堆堆雪。
啊头痛来了,他惊慌地想,一个吓坏了的男孩的声音使他的回忆复活了。
恐惧跳上他的喉咙,似乎用僵硬的手抓住他大脑的一侧。
它是肿瘤吗?它又回来了?这次它是恶性的吗?
幽灵般的声音——鸟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响,几乎震耳欲聋,随之而来的是微弱的、阴沉沉的翅膀拍动声。
现在他可以看到所有的麻雀一起展翅飞起,数千只小鸟使春天白色的天空变得黑沉沉的。
“飞到北边。”
他听到他自己以一种低沉、沙哑的声音说,这声音不是他自己的。
突然,鸟群的幻象和声音消失了。
时间是1988,不是1960,他在他的书房中。
他是一个大人,有一个妻子,两个孩子和一台打字机。
他张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没有接踵而至的头痛。
那时没有,现在没有。
他觉得很好。
除了
除了当他低头再看稿子时,他看到他在那上面写了什么东西。
它以大写字母划过打印整齐的一行行字。
““麻雀又起飞。””
他写道。
他扔掉了斯克里托牌铅笔,用一只黑美人贝洛尔牌铅笔写了那些字,虽然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换的笔。
他甚至都不太用铅笔了,贝洛尔牌笔属于一个死去的时代一个黑暗的时代。
他把他用过的笔扔回瓶中,然后把所有的笔都扎成一捆放进一个抽屉中。
他这么做时手不太稳。
接着丽兹叫他去帮着收拾双胞胎上床,他下楼去帮她。
他想告诉她所发生的事,但发现那种恐惧——童年时代肿瘤复发的那种恐惧,怕这次它会是恶性的恐惧——封住了他的嘴。
他仍然会告诉她但这时门铃响了,丽兹去应门,她以极不恰当的语调说出极不恰当的话。
他回来了!
丽兹喊道,她的声音充满了完全可以理解的不安与惊慌,恐惧像一阵冷风一样吹遍他的全身。
恐惧,还有一个字:斯达克。
在清醒之前的一秒钟,他以为自己确知她指的是谁,她指的是乔治斯达克。
麻雀又飞起,斯达克回来了。
斯达克已经死了,而且公开埋葬了,他根本就没有真正存在过,但那没关系;不管真实不真实,他还是回来了。
别胡思乱想,他告戒自己。
你不是一个容易受惊吓的人,而且没必要让这怪异的处境把你变成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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