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面色如常的喝下苦涩的参茶,而后又呆呆望着窗外水池中,那几株被斜风骤雨摧折的瘦荷,半晌没再说话。
绿植在他院子里难活的很,近些年越发严重,就连他爹养在前厅的富贵竹都枯死了,阖府上下,唯余这池中一点绿。
他要赶紧看上两眼府中难得的新绿,兴许过了今天,他的小池中就没有荷花了。
人生聊赖,意兴阑珊。
就连春意都不入这方寸的园中来。
含章常常想要想要跟着爹和哥哥,一同去五湖四海走一番,但自己也知道,是万万不能。
他就像那株池中瘦荷,被框在一处,经不住风雨。
小福无奈,只得给含章搭了一条毯子,“少爷,我就说,早把这池子拆了才是正经,春冬之间多寒凉啊。”
含章裹紧了毯子,只露出一张文气彬彬的俊脸,“你那时候小,不知道,府里也从不说这些。
这池子,是我爹和大哥顶着正午的大太阳一点点挖出来的。”
“啊?”
小福挺吃惊,他倒是真没听说过,但这个家里不允许有他小福管家不知道的事!
于是小福赶紧把一众小丫鬟遣走了,自己则没大没小,笑嘻嘻的和含章挤到一起,从兜里掏出香瓜子,等着听故事。
“……”
含章叹口气,他这小厮哪都挺好,是自己从小在路边捡回来养大的,机灵又亲厚,只不过,既唠叨又爱打听。
含章刚要开口,只听耳边尽是“咔嚓咔嚓”
的声音,于是“啧”
了一声。
“瓜子皮掉我毯子上了!”
两人对视,小福眨眨眼,默默的抬手,把瓜子递给了含章一捧。
于是,主仆两人,裹着毯子窝在小榻上,“咔嚓咔嚓”
的说故事,瓜子皮嗑了一被窝。
含章年幼病重,自己倒是迷迷糊糊的记不清,只记得流水一样的大夫来给自己把脉,最后来了个道士,然后,他爹就开始和大哥一起,每天吭哧吭哧的在他门口挖坑了。
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老管家给他讲的,不过大抵可以概括成一句话。
问医不成问鬼神。
道士在病危的小公子床边起卦一算,只说合该屋前建个池子,这孩子命盘缺水,遇水则生。
最后也不知是御医的药起作用了,还是这池子顺了命,含章倒是渐渐好起来,只是身子弱一些。
两人说话之间,外头的大雨更急了。
“少爷,是哪来的道士,咱们得空了去还个愿,拜个门啊。”
含章摇头,“不知道,记不清了,多少年前的事了,那道士没再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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