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沈复生来到医院,和大夜班的同事交接了工作,开始跟着带教老师领着几个实习生查房。
他的带教老师叫董洪,是本院心脏外科的主任,也是业内有名的专家。
董老年事已高,早就不亲自带徒弟了,谁知三年前刚毕业的沈复生却入了他的法眼,被他收作关门弟子。
沈复生的辈分跟着水涨船高,年纪轻轻,去年才升主治医师,却同许多资深专家师出同门,见面时师哥师弟相称,羡煞一众同学同事。
人人都认为是沈复生占了大便宜,董老却道自己这个关门弟子天分极高,又肯下苦功,天生就是拿柳叶刀的好材料,好好培养,未来成就定然远他之上。
董大师从来不是谦虚低调的人,走到哪里都爱夸耀自己的小徒弟,导致人人都知道董老对沈复生有多么偏爱器重。
至于这个有着奇怪名字的年轻人到底是不是医界天才,并没有太多人放在心上。
天才不天才的,也只能在医院里一样地熬资历,起早贪黑地忙碌,拿着不高不低的薪水,买不起房也养不起车。
在这个霓虹璀璨光鲜亮丽的级都市,大多数人都活得像一只忙碌的工蚁。
沈复生比起旁人来又尤其拮据。
不是因为他铺张浪费,恰恰相反,他在物质上几乎没有什么需求。
他没有房贷,也不租房,听说是住在朋友家里,按他的薪水应当能过得相当宽裕。
但架不住他是个散财童子,赚多少也存不下钱来。
沈医生在手术台上是一把好手,稳重可靠令人信赖,可下了手术台就不那么清醒了,天天过得稀里糊涂的,没少让董大师为他操心。
他对钱几乎没有什么概念,不知道自己挣了多少也不知道都花在了哪里。
医院里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同事,谁管他借钱他都给,也想不起来找人还,连医院大厅里哭诉没钱买药的病患也能从他手里哭走不少钱。
这方面他倒挺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孤高天才,或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富二代。
沈复生显然不属于后者,不然也不至于每到月底突然现自己没钱了,就只能可怜兮兮地在食堂吃最便宜的白水煮菜。
每次都得董主任嘱咐护士长记得投喂他,不然他们医院可能要成为全国第一家把自己的医生饿死的医院了。
到八点半查完房,整个过程董老基本没有出声,由着沈复生自已教导实习生如何核对病历,下达医嘱,如何应对特殊情况等等。
出了病房,沈复生见老师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就让实习生各自散了,自已扶着董老慢慢往主任办公室走去。
“今天有一台幼儿先心病的手术,你来给我做一助。”
董老嘱咐道。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沈复生难得有些雀跃的神色。
董老看了他一眼:“你那个小朋友还没有接过来吗?按照你的诊断,他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
乡下医院缺医少药,环境也不好,他年纪太小,一个肺炎反复感染也能要了他的小命。”
董大师手术台上执刀几十年,见惯生死,早就看淡,也从不讳言。
“已经接来了,今天晚上就该到了。”
沈复生扶着董老进了办公室,又拿起桌上的保温杯重新换了一杯热茶。
“只是,那个孩子现在还没有户口……”
沈复生有些迟疑。
董老摆了摆手:“这些不用你操心,你也操心不来,赶紧把人接来就是。
当年我能给他安排上手术台,现在就能收治他入院。”
“谢谢老师。”
沈复生松了一口气,“他能好好地活下来,多亏了老师。”
董老摇了摇头:“遇见你才是那孩子的造化,非亲非故的,又是个严重先心病的弃儿,哪个人能做到你这样。”
当年的沈复生也不过是个孩子,脸色苍白地抱着一个瘦小伶仃的小男孩闯进医院求他救命,寒冬腊月地只穿着一件洗得褪色的蓝色羽绒服,瘦高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手里捏着一叠破旧的纸币,又极力表示一定会凑齐治疗费用交给医院,真让人说不清楚哪个更可怜。
得知那孩子和沈复生非亲非故,只是被人捡到的弃儿,沈复生又是他们医院合作教学院校的医科在读研究生,董老就暗地里选中了他,等他一毕业就收了这个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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