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从昭走上灯楼来到第六层,绕大半个圈子,这才进了其中一个灯房,石雕的千手佛像面容悲悯苍生,每一只佛手上都托了一盏莲花灯。
灯房侧面还有小灯房,燕从昭走进其中一间,里面同样供奉着一尊佛像,佛像的双手捧着一盏莲花灯,鸡蛋大小的灯花透着青色,散发幽幽的光亮。
燕从昭跪在蒲团上看着莲花灯陷入回忆,许多年前,有那么一个女人成天披头散发,对着年幼的他哭诉她的不幸,成日成日地以泪洗面,哭到眼睛瞎了,喉咙哑了,她还是哭。
燕从昭小时心疼过她,护过她,却因为她的眼泪而害怕烦躁她,为什么总要成天哭哭啼啼的呢?
她把眼睛哭瞎了,不也什么都没改变?
燕从昭对此怒其不争,厌烦她的软弱和眼泪,想方设法躲着她,他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躲避和世俗的言论会让她想不开,导致她最后撒手人寰。
可这也不是她的错呀,为什么要把所有的错归咎在自己身上呢?
真正做错事的人,到现在仍然堂堂荡荡出现在人前,为什么她就不行呢?
燕从昭悔必当初,自那以后,他就见不得类似的软弱和歇斯底里的哭声,叫声,每每听到,都会激起他的情绪,变得暴躁易怒。
但凡她有点刚性,或者心狠手辣一些,他们母子是不是就不会阴阳相隔了!
也是因为如此,燕从昭才对祝家母女有些另眼相待,会想方设法自救往上爬,哪怕手段不干净,也比只会软软弱弱坐着等死强。
燕从昭叹气,亲自将灯房打扫一遍,又供上鲜花供果,亲自手书的一叠佛经,默默给莲花灯的底座添满香油。
他再次跪在蒲团上,往火盆里投掷纸钱等物,把准备的东西都供奉完,燕从昭要离开时深深看了莲花灯一眼,他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有个软弱的母亲,不会让他的孩子步他的后尘,经历彷徨悲凉。
————
另一边,送走燕从昭,祝卿安这才离开这个一波三折的亭子,一路往做法事的院子而去。
翡翠告诉祝卿安:“表姑娘在刚才已经坐马车离开寺里。
珊瑚说,表姑娘脸色很难看,夏竹和秋菊两人就跟受冻的鸡子似的,走路都有些打摆子。
姑娘,这样真没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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