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容顿住步子,心里想着薛少安还是记着九华坡那事,事情都过了那么久,也并没酿成大错,他竟然还如大石压心,怎么也难以释怀。
这样重的心事,难怪薛少安整日郁郁不喜,身子也每况愈下。
——“别怪我心狠!”
薛少安大喝一声,额头渗出黄豆大小的汗珠,“我不杀你,你便要带走婉儿了。”
栎容和摇光脸色惊变——不杀你,便要带走婉儿…薛少安梦中要杀的那人,不就是庄子涂么?
“娘。”
栎容拉住摇光的手,“侯爷做噩梦了?”
摇光机敏,竖起食指贴住栎容的唇,见薛少安坠入深梦已无意识,垂眉幽声道:“婉儿不怪侯爷,侯爷做什么,都是为了婉儿…只是…侯爷怎么杀得了他?”
薛少安汗水滚落,嘶嘶咬牙道:“杀不了也要杀,他活着便是祸患,他们一个个…都是祸患。”
——他们一个个,都是祸患。
栎容心上一沉,急急又问,“除了那人,还有谁…”
薛少安低叫了声从梦中惊醒,裹身的衣衫都被虚汗浸湿,枯槁的脸上蜡黄一片,惊看亭中摇光和栎容,一口一口倒吸着凉气,“你们…是你们…婉儿呢?”
摇光自若笑着,“夫人在大厅里陪着宾客,让我和阿容来找侯爷呢,她说宾客快散了,亭里风大,侯爷还是回屋歇着吧。”
栎容还想开口细问几句,摇光轻按她的手,示意她听着自己就好。
薛少安抹去满脸虚汗,无力的倒卧在躺椅上,“你们出去。”
摇光挽着栎容顺从离开,栎容回头去看,见薛少安面色惊惧,好像在梦中看见什么可怕的人和事,疑问就在嘴边,但却没法开口去问。
他不过一个病弱多年的侯爷,事事躲在辛婉身后,他做过什么,又能做什么?人人都以为他什么都做不得…但他明明心思深重,又手段凶悍,他可以为了辛婉安好,放走必死的关悬镜…他可以为了辛婉做任何事…不顾一切。
他可以放走关悬镜来给辛婉谋一条后路,自然也会在七年前除去可能危害到辛婉的祸患…这祸患,庄子涂算一个…赶尸来湘南的栎老三…也算。
——是他?
栎容所想当然也在摇光的脑中,摇光轻拉栎容走出小亭,双目对视,都蕴着一样的疑虑。
摇光轻声道:“今天紫金府办喜事,一切等到今天过后再说。
栎老三在天之灵,一定会让真相浮出水面,也绝不会放过害他的那人。”
栎容点头,扭头又看向薛少安,薛少安刚好也抬起凹目,冷不丁撞见栎容的眼神,孱弱的身子惊惧颤动,差点摔下躺椅。
栎容镇定转身,没有再回头看他。
寝屋里,微醺的薛灿推门走近,已近子夜,栎容披着寝衣坐在梳妆台边,眉梢垂下眼眸若有所思,连薛灿到了身边都没有察觉。
薛灿以为她恼自己喝多才回来,俯身环抱住她的身子,轻轻吻着她的耳垂。
栎容恍然回过神,薛灿把她横抱起身朝着床榻走去,栎容搂住薛灿的脖子,注视着他熏然微红的脸,红唇张开又缓缓闭上,摇光说的不错,今天是紫金府的大喜日子,薛莹对薛灿有恩,再多疑虑都要压在心里。
“今夜高兴多喝了些,没有下回了。”
薛灿轻抚着栎容的小腹,眼里蕴着深情,“要你带着孩子一起等我。”
薛灿凝看栎容温温的脸,“阿容有话要对我说么?”
栎容摇头,“今天见侯爷和夫人欢喜喝了新人茶,想到你娘和我爹,都还没有喝过咱们的新人茶…”
薛灿捋起栎容的发丝,贴着她的额吻住,“我找回亲娘,也不会忘了给你找出杀父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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