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嫔还眼巴巴等着呢,皇帝没法子,随意进了一口,她立刻满心欢喜的样子,问:“合主子胃口么?”
皇帝说好,脸上还是淡淡的,“御膳房每日呈敬的菜色不少,往后就免了吧。”
可算是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怡嫔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皇帝自然不管她下不下得来台,德禄作为忠君事主的好奴才,为免场面过于尴尬,忙笑道:“天儿太热了,小主这会子过来没的受了暑气,奴才打人端雪花杨梅汤来,小主儿用了再回宫吧。”
怡嫔全当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嘴里应着:“谢谢谙达了。”
一面四下看了一圈儿,“奴才此来一则给主子敬献菜色,二则是来瞧瞧嘤姑娘的。”
皇帝听她提起嘤鸣,才抽空看了她一眼,“你们是旧相识?”
怡嫔抿嘴儿笑了笑,“也谈不上旧相识,上回在慈宁宫花园里见过一回。
当时姑娘和奴才聊得挺投机的,本来约好了得闲再叙话,后来遇上先头娘娘大出殡,姑娘随扈,奴才随老佛爷仪驾走,所以这么长时候也没说上话。
如今姑娘到了御前,奴才的永寿宫离得近,正好来瞧瞧。
姑娘虽有老佛爷和主子垂爱,也难免有些琐碎不便的地方。
奴才和姑娘年纪相仿,又兼脾气相投,倘或有帮得上忙的,替姑娘解了围,也是为主子分忧不是!”
这一方紫禁城,养了百样的人,人人心肠不一样,就说后宫这些主儿,瞧着披红挂绿面目模糊,但要细说,还是有几分说头的。
怡嫔向来嘴甜,会来事儿,也会套近乎拉拢人。
那回嘤姑娘上慈宁宫花园采荷叶,中途遇上怡嫔的事儿万岁爷早知道了,这回她借着来瞧嘤姑娘的由头,少不得和万岁爷攀谈上几句。
万岁爷对后宫主儿们淡,逼得小主们想辙露脸。
往常谁敢这么直愣愣往养心殿闯啊,这位怡嫔要不是借着和嘤姑娘有一面之缘,也敢走这一遭?德禄脸上笑着,一头往外看,军机处今儿没有膳牌,眼下就等着,等嘤姑娘送绿头牌来了。
皇帝呢,进膳的时候有不相干的人在,心里就不大自在。
原想打怡嫔回去,正要开口,见窗外有个人低着头,小心翼翼端着银盘走过。
天儿热了,宫装的领子由高变低,如今只余寸来宽的镶滚。
她是纤长秀致的脖颈,外头日光晕染了她的侧影,那种脆生生、青嫩嫩的模样,越看越觉得耐看。
皇帝心里总算安定下来,像有清泉环绕,再热也不觉得燥得慌了。
有时候人就是那么古怪,她不来的时候念着盼着,她一来他又戒备起来,防着她要使坏。
万一能抓住机会,他也巴望着反击一回,不能老让她一个人占上风。
“你也坐下吧。”
皇帝随口道。
怡嫔怔了下,不敢确定万岁爷这话是不是对她说的。
直到三庆给她搬了杌子,她的心才放回肚子里,笑着蹲安谢恩,心里也悄悄有了点想头,谁说万岁爷不好亲近!
以前是敬畏天威,倒弄得自己不敢动作。
如今壮起胆儿走了这一回,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
爷们儿性子冷,你再端着,那最后岂不落得先头皇后一样下场?
“主子,”
怡嫔一笑,“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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