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培风的多愁善感与生俱来,仿佛世上所有的事,在他心里都有不一样的说法。
就说借钱。
他觉得借钱分两种,一种是生意,一种是情分。
青玉赌坊林长生,借他三百两银子就是情分。
前几天刚借,若迫不及待还了,难免让人觉得自己轻贱对方。
不知不觉淡了交情。
和他贪嘴一事绝无半个铜板的关系!
一朝放晴。
明媚的阳光爬上木奴丰台阶,如往常一样,杨培风窝在那张老旧到包浆的椅子中,懒洋洋地,全无半点开门迎客的姿态。
他正悠闲着,耳畔忽然响起一串方言浓厚的笑声:“杨老板儿!
最近在哪儿发财唉?”
老太爷百岁时寿终正寝,辈分极大,露面就有人磕头跪拜,论名头却远不及杨培风响亮。
毕竟只要提起败家子,扶风城再无第二人选。
两个城中一个城外共三个庄子,七个囊括婚丧嫁娶四大业的商铺,陆氏盐业的三成分红和一个钱庄,以及按箱算的房契地契……何等泼天富贵!
仅仅几年,就只剩下一地鸡毛。
到如今,也就剩木奴丰,以及没人敢动念头的杨氏祖宅。
木奴丰位于扶风城东巷,沿街都是商铺,而近几年生意惨淡,人虽当面不说,背地里也觉得是杨培风坏了此处风水。
他们尤其钟爱称呼杨培风一句“老板”
。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嘿嘿,挣不挣吧,管他呢。”
杨培风满不在乎,拍了拍肚皮,又说:“靴子不错,徐绣买的?能顶几斤陈酿松花了。”
“你也觉得不错?是吧,做酒水生意的,湿气重,买双好鞋,总比老了吃药强。”
说着,对方掸了掸靴子上本不存在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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