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该来的,一是自己重病的确刚有起色,二是沈掌柜对他照顾颇多。
正如老人的称呼,年轻人姓杨,名培风。
幼年丧母,与名义上的一族之长,实则孤寡的杨老太爷相依为命。
六岁入学东篱书院,天性沉稳,颇受师长赏识。
可惜好景不长,一场秋雨后,杨老太爷终于在祠堂点燃了最后一炷香。
他十余年来的顺遂一朝断送,州试落榜、书院除名,产业入不敷出纷纷贱卖。
向来无病无灾的少年猛然病倒,一夜间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有说年轻人死了的,有说年轻人早在杨老太爷安排下入朝为官的。
唯有寥寥几人偶尔提起,那间名叫木奴丰的铺子还在营业。
可等好事者真去求证时,往往只看见锁得密不透风的门窗。
久而久之,杨培风的名头便比青楼花魁还要响亮。
长辈教诲子孙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道理时,若不伸手指一指木奴丰,倒显得自己像个外地人。
而只是病了,并非聋了、瞎了、死了的年轻人,从始至终置若罔闻。
他对沈掌柜的解释也只是说:“人们看不得我好,但也未必想看我的不好。”
闲暇时的玩笑,当不得真。
但这几年肯定没这般风轻云淡,毕竟冷暖自知。
这个时候,厢房中传出妇人嗓音,“小念这些年时常会来住一段时间,她一个人,除了偷偷看两眼外倒没打扰,应该怀念陆郎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毕竟女人的桃李年华只有一次,自然爱过。”
“她来找过姐姐吗?”
妇人柔声道:“偶遇过一次,得知她早已经嫁人生子。
就让她怀念吧,人总得有个念想才能挨过难熬的时光。”
“唉,我们不比姐姐心善,只是听听便感觉比这醇酒还暖嘞!”
杨培风揉捏眉心,强忍下咳嗽,神色古怪。
天可怜见,他绝非喜好偷听风月之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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