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良青从玄机老人院子内走出时,整个人都还晕乎乎的。
他不敢相信这几日面色红润的老人会突然逝去,没有任何预兆地逝去。
大门敞开着。
里头弥漫着悲哀,太虚宗的弟子跪在地上磕头哽咽或是嚎啕大哭。
从他的视角往内看,他们的脊背像是都塌了,瞧不见脑袋,只能瞧见不断耸动的肩膀。
卞道一走至他身边,面容看着不带悲痛,却极为苍白:“为师以前同他一道参与过宗门大比,当时年轻气盛,且与他渊源颇深,几番同他打斗争宝。”
谢良青未说话,只淡淡看着院内的场景,像是在聆听,又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
卞道一自顾自说:“玄机的逝去对太虚宗会是个重创,我刚刚看了宿行白那孩子,他虽瞧着没事,但怕是装出来的。”
稍顿,手碰上谢良青的肩膀:“以后他若是有需求,你能帮就帮,那孩子也不容易。”
谢良青回过神,喉结上下滚动,随即出生涩字眼:“好。”
卞道一轻声叹息:“他们的祭典应该不会大办,玄机不是个爱热闹的人。
到时候从妖都回去,必会有新任宗主上任大典,到时你替我去看看,给他送份礼物。”
谢良青回头问:“师尊不亲自去吗?”
他背过手,露出近日第一丝笑容,但这笑容却莫名有些苦涩:“我倒是也想去。”
顿了顿,转身往远处走,边走边朝后方说:“但这若是去了,心中可就没有一丝念想了。
徒增伤感,等哪日我也要走时,再去看他吧。”
谢良青:“……”
卞道一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他走得很慢,衣角划过石板地,好似沾染上了世俗的泥泞。
谢良青站在门口,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才慢慢走回自己的院子。
石桌上还压着今日夹在门缝内的纸张,它的边角被风吹动,白纸黑字印在他的脑内。
他伸手摩挲了下。
随即将那张纸拿在手上,来回、反复地看那行再简单不过的字。
对于“是否要去”
赴约,谢良青在开始时表现得极为摇摆不定,但就在刚刚,不知怎么的,便突然觉得自己该去赴约。
他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害怕叫他赴约的那个人是他的身边人,或是要告诉他身边人的事。
“……”
他必须去看看,无论是什么。
大门再次被推开,原先拿在手上的纸张化为灰烬散落在台阶,而那抹白色则朝着月色中走去。
哭哀环绕在府邸上空,院子内的灯光几乎照亮了半个天空,极为晃人眼睛。
邬焱横卧在亭子内的椅子上,他翘着腿,微撇头,两手枕在脑后,望着尽头。
见谢良青终于到来,才从椅子上跃起,走下台阶,双手环胸,直视他的双眸。
谁都未曾说话。
谢良青的步子缓慢下来,他的眼内似乎带有震惊。
停顿几秒,随即像是想通了,极为自然地擦过邬焱的肩膀,走向亭子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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