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个儿子了不得,手法可不像二十岁的。”
“我这个儿子哪都不好,就是手艺好。
你也甭谦虚,你儿子小小年纪可是样样没输。”
纪芳许拍丁延寿的肩:“我家慎语心散,今天让我教这个,明天叫我教那个,经验少。”
走出小院,他坦露道,“去瞧瞧给你和嫂子带的礼物,青瓷,收的时候一波三折。”
师父们走了,屋内只剩徒弟们。
机器声一下午没停,比试,都想挣个风头。
丁汉白镂雕一绝,余光窥探旁人,见纪慎语用蝇头小刀雕刻松针,细密,刺中带柔,显出风的方向。
纪慎语侧脸发烫,垂眸问:“好看吗?”
丁汉白一怔,目光上移定在对方脸上。
屋外日光泼洒纪慎语半身,耳廓隐没于光影中,晒红了。
他如实回答:“好看。”
纪慎语说:“你雕得也好看。”
丁汉白直白:“我说你呢。”
刀尖一顿,纪慎语抬眸与之相对,周遭乱哄哄的,机器声,丁可愈的哼歌声,姜廷恩缠着丁尔和的絮叨声……却又像四下皆空,只他对着丁汉白。
日落鸟归巢,屋内动静终于停了。
丁汉白和纪慎语都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轻轻一扫,便只惦记对方的东西。
纪慎语亮出青玉牌,远山松柏,亭台宾客,曲水流觞,巴掌大的玉牌上山水人物建筑,无一不精细。
丁汉白摊开手掌,掌心落着一片金云,厚处如纸,薄处如蝉翼,熠熠生辉。
纪慎语脸色微变,雕功高下一眼就能看出,他还差一点。
“我输了。”
他平静道。
丁汉白夺过青玉牌跑到院中,趁着夕阳的最后一点光,说:“你没输。”
雕刻时他就发现了,这小南蛮子手法新奇,线条分布全在最佳位置,能最大程度体现出光感。
这场初次切磋打个平手,彼此之间彻底熟稔起来,晚饭桌,又是佳肴美味,纪慎语眼睛放光。
丁汉白纳闷儿道:“怎么,纪师父在家饿着你?”
一句玩笑话,纪慎语却支吾不答。
远道而来的父子俩过完这半天,夜里安排房间,住在了丁汉白隔壁。
屋内摆设讲究,大床对着窗,还能望见月亮。
纪慎语滚在床上,一脸苦色。
纪芳许问:“你还认床?”
“我吃多了。”
纪慎语答,“师父,咱家能不能也像人家一样,晚上多烧点菜呢?”
纪芳许讲求养生,主张晚饭半饱,弄得纪慎语成天夜里肚子饿。
他不答应,说:“别躺着了,下午出完活儿抹手没有?”
纪慎语骨碌起来,磨砂膏,抹手油,好一通折腾,那两手磨红才算完。
而经过窗外的丁汉白全看见了,疑惑,心说南方人可真讲究。
纪芳许早早睡下,这也是个金贵主儿,合眼后不能被丁点声响打扰。
纪慎语撑得睡不着,去院里散步消食,丁汉白洗完澡,两人在石桌旁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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