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便再顾不得其他,紧走几步扑上去,不避脏不顾臭地抱了洪衍武,一口一个“儿子,你受苦了”
可等她再想好好洪衍武的脸,再仔细嘘寒问暖一番地时候,歪躺着的洪禄承又咳嗽着说话了,只是一句,便又让她激动的心情沉了下去。
“吭,吭蕴琳,你把老三带出去说话吧吭我现在不想再他。
怎么回事,老大会告诉你”
片刻后,除洪禄承以外的洪家人都从偏屋去了堂屋。
尽管堂屋的炉子也烧起了旺火,可没人感到温暖,所有人都觉得屋里的气氛简直比屋外还寒冷。
这是一场家庭内部的批判会,挨批者是洪衍武。
他垂手而立,一副自知有罪,毕恭毕敬的样子,就像过去一样,这样的训导在洪家已经经历得太多了。
而主要发言人,自是洪衍争无疑,他坐在凳子上,把他所知的一切都跟王蕴琳仔细描述了一遍。
接下来则是洪衍茹替洪衍武分解求情,因为在她来,事情都是由她而起,实在不能全怪在想护着她的哥哥的头上。
不过,显然洪衍争却不是这么。
他认为洪衍武是本性难移,狗改不了,根本就是惹事生非的活祖宗,一天不打架就手痒痒的灾星。
他也是气毁了,痛骂了一顿后,他还愤愤不平地一个劲儿埋怨着。
“这小子太有本事了。
连我的话都不听我让他道歉,他不但不照做,还当着我的面儿把购物本从人家手里硬抢过来的。
这下好,购物本是回来了。
可他不但把毛远芳骂跑了,把人家售货员给打跑了,他居然还把邻居水师傅给伤了,把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些老邻居们都吓坏了就连咱们院儿的丁家和苏家,都听见他胡说八道威胁大伙儿的那些混帐话了。
您说,一下得罪了这么多人这以后不但麻烦少不了,咱们可怎么出门见人呢”
王蕴琳听了老半天没说话,这种场面已经把她乘兴而归的情绪全弄没有了。
可始终不开口终究也不行,片刻后她总算想起一件事来,于是就开口问洪衍武。
“老三,你今天回家时候,是不是见过丁家二儿媳妇”
洪衍武想了想才记起来。
“是。
我进院时候,她盘问过我。”
“你对人家不客气了”
“没有,我一告诉她我是谁,倒是她自己吓得把门关上了,在门后还教训孩子别理我,说我是劳改犯。”
话说到这里,王蕴琳把一切都搞明白了。
老丁实际想表达的意思豁然,老丁送东西的原因豁然。
可她也知道,实际上这并不能怪在洪衍武的头上,因为一切不过是丁家自己做的欠妥,又是他们自己杯弓蛇影,瞎琢磨出来的。
反而洪衍武说完话时,嘴角浮现出了一种不知是自怜还是自嘲的笑意,倒是让她鼻子一酸,心里相当不是滋味。
为了这个,她默默盯着洪衍武的脸,端详了好一阵儿才叹了一口气。
“老三,你知道错吗”
“知道,我气性一上来,什么都忘了。
是我误会了水师傅,我也不该跟邻居们发火。
其实要是我自己的事儿,我也能忍下,可我真不了妹妹在我眼前受气,脑子一热,就”
“老三,你护着妹妹是对的,可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能一概胡来。
何况做人要讲道理,也得讲心胸,不能让气冲昏了理智。
你别忘了,这么多年来,咱们可都是靠好些邻居的帮衬在能平安过到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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