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莠要睡下了,听着院子里有骚动,他叫一声秀儿,秀匆匆进来,段莠问:“出什么事了?”
秀儿说:“段昀芸掉花园池子里了,刚捞上来,也不知泡了多久。”
段莠惊到:“她有事没有?”
秀怕段莠劳心,立即道:“没事。”
段莠往床头上靠,靠到一半起来:“人在哪?”
秀儿说:“厨房崔师傅值夜,他给捞上来的。
人在院子里呢。
正救着。”
段莠已经放脚在地上寻鞋,秀儿忙上前来拾着鞋子给段莠穿,段莠一脚把她踹开了,自己踏进鞋里起来,匆忙朝院里去。
怪不得吵闹,叁四个人围着地上躺的段昀芸,段莠拿拐杖让这些人起开,崔厨子去找医生了,正给段昀芸做急救。
段莠盯着看着,眼睛一定不定,神色浸冰里似的。
他人看段莠这样便大气也不敢出,段昀芸湿漉漉躺在青石砖上,发散点池塘里的腥味,那医生一刻不停的按着她的胸口,一下又一下,把把段昀芸那一把瘦骨头在地上按碎了。
段莠还只盯着。
秀儿拿着件外套从屋里跑着出来,搭在段莠肩头,她手没放下去,因为段莠没伸手来接这外套,她一松手想必这外套就披挂不住了。
段昀芸脸雪白,在夜色里,脖颈、肩膀、前胸都是白的,像块放隔夜的奶油皮,软莹莹含脂裹骨,这孩子最近又瘦了,但还有点之前圆滚身子的影子,这样身材是天生注定,瘦也只能瘦到某个程度。
就这一点柔软撑起来的天真可爱,顷刻让那眼皮上沉重夜妆,嘴唇上残留胭脂抵了去。
段昀芸如今妆散鬓乱,面无血色,抛山弃野女尸一般。
那医生狠救了一会,心里没底,因为他看段昀芸至少在池塘里泡了二十多分钟,这时间足以让个失去意识的醉鬼长眠水底,他知道段莠一双冷眼就在他后头盯着,这孩子他救不上来,段莠少不了迁怒于他。
这样荣辱与共的境地,让这医生不断在心里祈祷言誓,段昀芸浑身随着他的动作颤一下再颤,连哆嗦都是死硬的,段莠这时开口:“叫救护车了没?”
众人慌慌忙忙,医生就在此处急救,他们都是些没文化的,以为有个医生就够了,此时跑出去个伶俐的,即刻把电话打起,然而电话讲到一半,地上的段昀芸忽的突出一大口水来,那医生也乘胜追击,直把段昀芸逼的睁了眼。
段莠拐杖点地,收回了他那冰棱子似的目光,半垂着头给边上人问话:“怎么发现的,都讲讲。”
崔厨子站出来,他是个形体彪状的中年男人,看样子年龄在四十五到五十二之间,头秃了一半,软哒哒趴在光亮头皮上,他五官和善到平庸的地步,这样才没有了屠夫气质,他说:“我小儿子发现的,他睡觉睡不稳,听见有人声,以为是贼,找出去才看见是小姐落了水。”
段莠眼扫了一周,定在角落里一个瘦小的男孩身上,这男孩低着头,头发湿的贴头贴脸,裤脚还滴着水,段莠问:“这是你小儿子?”
崔厨子说:“是,是我儿子。
崔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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