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黛定定神,大声冲他喊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怎样才能出去?”
凌随波看向她,只说了一个字,“等。”
“等?要等多久?”
“时间会很长,也许你坚持不到那时,”
凌随波嘴角挑起一抹冷冰冰的笑意,“你若在这里丧了命,也只能怪你自己。”
苏黛闻言虽是又急又悔,但看他的模样也并不轻松,知道此时问不出什么结果,遂也不再开口,心道先把眼前这场危机挺过去再说。
骸骨船险之又险地扑腾于狂峰浪迭中,却始终徘徊在张开幽冥大口的旋涡边缘,厉风强浪如万马千军来回肆虐,苏黛身体不断被抛起又落下,不一会儿浑身的血肉和骨骼都似被焚烧碾碎,犹如生受炼狱之刑一般痛苦难当。
她咬紧牙关,努力护住神台的一点清明。
生死间也不知挣扎了多久,海浪渐涌渐平,天际中无边的黑云也缓缓散去,现出一轮清亮饱满的圆月。
苏黛此时已是奄奄一息,精疲力竭之下,双臂却还死死地抱着一根骸骨。
一直纹丝不动坐在船头的凌随波脸上现出一种奇异的神色,专注地盯着不远处旋涡消失的地方。
月光正笼罩在那片重现平静的海域上,粼粼轻波中,一艘玲珑瘦长的兽骨船于晦雾中徐徐拨浪而出,直直朝这边驶来。
凌随波的双瞳微微收缩,原本已放松的肢体陡然绷紧。
又来了么?这次又是什么?
半闭着眼睛瘫在船上的苏黛也跟着紧张起来,连忙扯开还绑在骸骨上的布条。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觉到一丝危险。
船上升着一面黑色的风帆,稀薄飘忽的雾气一直笼罩在小船周围,当海风刮来时,雾被吹散,小船也随之消失不见,而当雾气重新凝结,小船也就再次显形。
是幻影。
船很快悄无声息地驶到了两人旁边,直接从骸骨船中间穿行而过。
这艘幻影船上有人,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人高大魁梧,气威势凛,他穿一件黑色单袍,衣衫下纠结的臂膀和隆起的胸肌清晰可见,长长的棕发结成数条辫子,亦是深眉高鼻的异域长相,眉心之间淡淡闪烁着一枚金色飞鹰状的印记。
女人微微喘息着仰躺在甲板上,身上盖着一件斗篷,凌乱发丝下一张苍白的脸如玉石刻就,美轮美奂,然而神色疲倦,表情呆滞,一双美目也空洞无神。
男人立在船头,皱眉注视着自己左臂臂弯里的一团东西,片刻后,掀开覆在那东西上头的一张兽皮。
他臂弯里的赫然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但浑身青紫,气息微弱。
甲板上的女人忽然坐起来,一把掀开身上的斗篷,颤抖着叫道:“你要做什么?”
男人回过头,温声道:“千音,你好生歇一会儿,已经不远了。”
女人的声音尖利起来,“他还活着!
你把他给我!”
男人摇摇头,断然道:“他撑不过去的。”
女人怔了怔,忽然扑过来,抱住男人的腿,“你不是说不远了吗?不要丢下他!”
男人蹲下身子,扶住她的胳膊,单手将单薄的女人搂在怀里,“是离魔洲陆地不远了,但前面那片海域,反而是最凶险的地方……我告诉过你,魔洲大陆上自古以来纷争不休,强者为王,战败的魔人都会被放逐到黑虚之海上,这些战败者中不乏力量强横的魔族头领,他们不甘于此,总想伺机翻身,因此总是盘旋在陆地附近的海域不愿离去,天长日久,魔身陨灭,但魔魂仍游荡在那一带,尤其一些强大的魔魂,会吞噬其他弱小一些的魔魂来壮大自己,变成凶戾暴虐的魔魑……”
女人目中涌出泪水,失魂落魄地盯着他臂弯里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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