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全忘了,这大半年他就沉浸在酒色之中麻醉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于是就连在这里有个融了他骨血的生命悄然而生都不知道。
燕云烈几乎有走出树丛去到那屋里仔细看一看的冲动,但是脚还没迈出去他便犹豫了……
脑海里,秦林的深情凝眸和凌青的相仇相杀,两个画面交织在一起。
燕云烈发现横在他面前的不是一条小径、一座小院,不是可以一脚跨越或是穿过的,横在他面前的是爱恨的沟壑,是一个躺在血泊中的蓝花布的襁褓。
他终是没有走上前,但也没有离开。
大年初一本该万物焕新染满喜庆的日子,在这里教毫感觉不出,冷清和孤寂一阵阵地笼罩下来,甚至都不怎么感觉得到活生生的气息。
晨雾渐散,日头升了起来,风也不大,于是凌青并没有关上房门,任阳光斜斜地铺进去。
燕云烈看到他将食盒的东西一点点取出来放在桌上,不过是碗粥和一点酱菜,馒头被他搁到了一边。
他就看着他坐在那里缓缓地吃,动作斯文,脸上则是有些木然的神情,只一筷一筷地往嘴里塞,然后吞下。
燕云烈有些看不下去,转身往回走,心里翻腾过一个又一个问题。
他就这样一个人在这里过了大半年?吃这样粗糙的几乎可谓残羹剩渣的食物,住在这样简陋破落的地方?就在自己醉生梦死、流连暖帐红被的时候……
燕云烈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浓眉紧蹙。
自己为什么要内疚?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这都是他咎由自取!
想到这里,燕云烈一甩衣袖大步而去。
但是这一天之后。
燕云烈却发现自己得了个怪毛病,心里老想着那个被软禁在那间屋子里的人,一得了空就管不住自己的脚要往那边跑,然后躲在远处偷偷探看。
看他一个人默默吃饭,有时是铃钧陪着他一起吃。
天气好时就看到他一个人挺着肚子在院子里来回走着散步。
细眉淡眸,容颜清逸,只是偶尔抬眸问流露出的眼神,寂寞又带着几分脆弱,和着他身上的萧索,让燕云烈心里仿佛有细针一下下地扎着,愧疚感不可遏止的汹涌而来。
有时候凌青会折一根枯枝当剑,在院子里比划剑式,虽然挺了个大肚子不够轻便,手脚也有些僵硬,但一招一式依旧存着飘逸与轻盈,上步翻腕,回身侧削,凌青耍到兴致上便似习惯了一样左手背于身后,如此更显几分轻狂之姿……
燕云烈看着看着便想起了和秦林的几次对招,月夜牌坊下他单手托着分量不小的酒坛和自己周旋,练功房内他手擎玉剑当杀猪刀一样地砍……不觉问,心里那抹飘逸的白影和眼前这个人微微重合。
铃钧在的时候,凌青就显得开怀很多,那张清秀平淡的容颜笑起来就仿佛墨滴入水,缓缓的,点点晕开,涣散,无声无息地铺敞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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