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其蛇胆,方可制解毒药剂……我比你们谁都懂蛇,莫要再拦!”
蛇妖就算是腹部软肉下的蛇皮依旧坚硬似铁,姚十三发疯似的拼命切割剖解,幸好这小剑锋利无比,一剑狠刺下去腥血四溅,哪知这蛇毒性入骨,连蛇血都是炙人的,滴在手上痛得他牙关打颤也没松开,一刀又一刀,只会更用力起来。
脚下漫延而来的毒液浸到衣摆,再漫过靴底,脚下也渐渐灼热难忍……这是他小将军的命啊,怎能轻言放弃退缩!
好不容易剖开了口子,姚十三只沉默片刻,便毫不犹豫的伸手掏了进去!
沿疮口一顿摸索掏寻,疼痛激出豆大的眼泪顺脸颊而下,滴在地上触到残存毒液化为轻气,从背后看过去,那张单薄无助的身影哆嗦抽搐得厉害,却还是顽强的硬撑着摸索,找寻。
这条命都是小将军给的,早已腐烂成泥的贱命,发过誓要为他出卖一切的承诺……这点痛又算什么啊。
为什么要替我挡,为什么要为了我这不值钱的东西挡那条蛇……!
姚十三想不通,就更是自责,心头仿佛被人生揪着捏碎般难过得很,呼吸急促不已,只有手下摸寻的力度加大……顾长卿这才回头看见,原来是冯汉广中了蛇毒,此刻已经有些精神恍惚双目发昏的强撑着,赶快唤了宋远过来一并将他扶到靠椅上坐着,拼一道真气暂时阻住血脉流通,以防蛇毒顺着血脉再攻入心脏。
此刻姚十三也终于摸到蛇胆,小心翼翼摘取出来,那盆大的蛇胆被他捧在手里,双手血淋淋的,也不知是蛇血,还是他自己的血。
却扬起一脸舒畅笑意,一瘸一拐蹒跚过来,气息断断续续央求道:“顾道长,求您带将军回府吧,带他到我房里,我熟知蛇毒,可以配制解药!
如此大恩大德……”
顾长卿从腰间解下一枚纳带将蛇胆套了进去,又抓起他双手插进身边水莲盆中,洪音打断。
“先顾顾你自己!
手不要了?是我求将军陪同才连累到你们,谈何恩德!”
“我没事的……”
姚十三看着双手发了愣,洗去血污后连着部分小臂已是伤痕累累,在那白嫩细腻的手臂上爬满触目惊心的裂口,似乎已不是自己的一般疼得麻木。
“您去看看冯小将军吧,他……他拖不得的!”
同样负了伤的依明巫女由阿娜尔搀着走到顾长卿身边,叫阿娜尔塞了张纸条在他手里,婉然道:“道长定是疑问众多。
正如今日妖物所言,依我看来益州确实将迎危难。
这是小女此行在益州的临时住址,今日诸位都极为不便有伤在身,待万事顺意后,方可到这里来寻我一叙。
这位小将军蛇毒确实刻不容缓,道长还是先带他回吧。”
顾长卿张手粗略扫了那纸条,又抬头看了眼依明。
此时的醉仙楼已是满地狼藉,哀嚎哭泣声不断,主梁也都摇摇欲坠,哪还有一分昔日觥筹交错的繁华浪荡,遭难的尸体横下一地,如此惨景……脑海中晃过一道夹杂悲鸣的火光,刺痛逼得他狠狠闭了眼。
“好。”
顾长卿无奈长叹一声,应了是。
“哦对了。”
依明巫女停下离去的步伐,忽然转回首向顾长卿道了句,“担心道长忧虑,便先在此说明了吧。
小女既非妖身,但也算不上一般凡人。”
顾长卿翻袖回身,且听见她留下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小女乃是,妖的新娘。”
陆吾眼看已过平旦寅时,天际翻出一抹白线,益州城主街平仄交错的瓦房从原本的灰黑一片渐渐涂抹上朱色,街市于一副死气沉沉毫无色彩的水墨画中酝出生气。
鸟鹰盘旋于高空之上,羽翼间似乎带着落辉,洋洋洒洒引着朝晖流淌至人间,即便百姓们都还沉浸在无边际的沉睡梦境之中,一切都背着人们悄然变化。
街市依旧静的冷清,唯有寒风卷起枯叶于这无人四下中沙沙作响,寂静似乎带有气味,原来再繁荣的城,没了人,也只是一片死气。
远处一阵杂乱急促的马蹄声划破这层死寂,街边觅食的野猫鬼影一般窜进暗角里,只瞪一双荧绿的眼珠观察着这突如其来的不明客。
马行得急,不出片刻便已经飞驰到眼前,全身乌黑得没一根杂毛,马鬃高速下扬得翻飞,马蹄踏起枯叶似暗器一般叉向角落中的野猫,浑身一炸尖咂一声钻到更深之处去。
野猫本以为消停下来可以再出去看看情形,却只隔了那么几瞬,又飞驰出几匹快马,不亚于刚刚那匹头阵的威武,健壮背肌随四蹄翻扬抖动,吓得猫儿彻底钻回到暗处去了。
头阵一匹纯黑啸铁战马,是冯汉广少年时随父征战至契骨地域驯的野马,性子狂烈善战,不知怠倦,跑得快耐性也强。
近些年因为再不用征战滋事也就一直被拴在马厩里,不常跑马闷得很,这会儿忽然夹紧胸肋叫它疾驰起来,路上又没人,没了拘束,反而像得了水的鱼,撒开马蹄一阵狂奔,任身后快马怎么追都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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